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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收徒,收谁又有什么区别。 宋奉安不以为然的离去。 沈子卿赴了赏荷宴,他本意是想多点门生,分散一下对侯爷的关注,稍微疏远一些,让侯爷去看看身边的景,身边的人,不要孤僻的给自己画地为牢。 可没想到出了大乱。 沈子卿沿着莲池闲散的走着,却没有多少雅致。 周遭皆是赞美莲池之声,说着“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唯有一位和侯爷差不多大的幼儿在对着莲池摇头,沈子卿颇为好奇,他问道:“小公子,在看莲池?” “正是。”此人转了过来,眉眼与侯爷有几分相似,恭谨的说:“见过少傅。” “你认得我?”沈子卿问。 “今日赏荷宴来的多数是柳家子弟,少傅如此气度,我又不曾见过,想来也没有别人了。” 沈子卿笑了下,转过去看了下莲池:“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如此悠然美景,小公子方才为何摇头?” 小公子谦逊有度的说:“宫里的莲池太过讲究,多少留白,多少枝蔓,连荷叶的大小都精心设计过。美的像一幅无懈可击的山水画构图,反而失了灵气。” 寒冬腊月里赏荷,本就是极为讽刺的事情。 沈子卿看他见解不凡,容貌也喜人,欣赏的问道:“你是柳家哪位公子?可有师从何人?” 第37章 我不是你门生 小公子拱手,声音带着变声期的一点嘶哑道:“户部侍郎之子柳弥,师从宋中丞。” 沈子卿扶起他的手,惊喜的说:“原是奉安门生……” “少傅。”小侯爷死死盯着他扶着柳弥手臂的地方。 沈子卿话未完,偏头向人声处看去,他顿了一下,有几分愧疚,而后泰然的说:“侯爷也来了。” “少傅要给柳府学堂传道受业解惑吗?”小侯爷眼带恨意的逼问。 沈子卿不悦的看着他,小侯爷手里握着马鞭,衣袍褶皱还未理顺,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狼狈而嚣张,和礼数周到又文质彬彬的柳弥形成鲜明对比。 沈子卿想起宋奉安的话,不免哀其不争的替他压了下衣袍道:“君子死而冠不免,你这般行事,那里有个侯爷的样子。” 小侯爷拍开他的手,高声道:“我没有!他就有吗!沈子卿,你是不是要收他做学生!” 太难堪了。 沈子卿半阖了眼,人群的目光已经被吸引了过来。 他低声道:“侯爷,此处人多口杂,有什么话,不如回去再谈。” 小侯爷立马吼道:“谈什么谈,你谁都不许收!” 这天底下除了太子,谁配做你门生! 只是,怕给沈子卿惹祸,他没有说出来。 柳弥躬身,体贴的说:“既然少傅与侯爷有事要言,我便先行告退,下次再登门拜访。” 沈子卿歉意回礼。 小侯爷见他俩你拜一个,我拜一个的更加来气,抓着柳弥不让走:“你这个讨厌鬼挑完事就想跑,没那么容易!” “放手!”沈子卿沉了脸:“柳长泽,我便是教你这般为人处世的吗?!” “我不是你门生!”小侯爷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着急的去看他,却不肯辩解,他私心里觉得自己没说错。 “你!”沈子卿睁大了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挣开他抓着柳弥的手,冷声道:“那便不是吧。” 他拉着柳弥离去,不愿再和小侯爷纠缠,宋奉安说的没错,他教不好,就该放手。 三年的心血都喂了狗。 小侯爷看着沈子卿冷漠的背影,冰冷的语气,恐惧的发抖,他问到:“不是,是什么意思……” 沈子卿头也没回,不想再和他多言一句。 小侯爷的世界瞬间坍塌成灰色的一片,他仿佛又被拉扯回了百日宴那天,鼎沸的宴席,空寂的小院,而这时抱他出来的那个人,手正牵着别人…… 他眼红的要命,为什么他想要的,总是会被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他指甲抠在马鞭上,不知何时裂开,血红一片。 他像个被遗弃风化的石碑,没有口,没有手,不能去挽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子卿越来越远…… 而此时,柳弥回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沈子卿看不见。 他疯了似的冲上前,扯开两人牵着的手,带着血的手钳在柳弥手腕,他恶狠狠的说:“都是你!” 沈子卿见到他手上的血就慌了,这该有多疼,他连忙去拽开:“放开!快放开!” 小侯爷好疼啊,手疼心更疼,沈子卿看不到他。 沈子卿紧张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他,他不顾一切的将柳弥推进寒冰似的莲池里。 “嘭。” 沈子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恶毒的笑了。 “啪!”沈子卿给他响亮的一耳光。 而后,纵身跳了下去。 “子卿!”小侯爷拼命要去救他,却被蜂拥上的人群给拦住:“放开我!放开我啊!快救他!……” 子卿身子不好,这样冷的水,怎么受得了…… 他做了什么。 他打伤了很多人,可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没人敢让侯爷靠近莲池半步。 宫内的侍卫到的很快,没一会便救出两人,柳弥吐了水,被送去了太医院,而沈子卿被平放在地上,浑身淌着寒冷的水,脸白的没有一点颜色,胸膛看不见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