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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泽突然冷哼,一鞭甩在白瓷上,从中间裂开了条缝。 他说:“妄想。” 沈是:“......” 生气!你倒是朝我撒啊!为什么要欺负一个瓷器! 不是! 生什么气啊! 沈是心疼的摇摇头,往下一家赶去。 情况差不多,同样供着关公,不过这一间却没有貔貅摆件。 沈是疑虑越来越深,恍惚间他又闻到了那阵香,他问:“侯爷,有闻到什么吗?” 柳长泽没理他。 沈是明白了,没闻到。 接连两家都没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沈是心头萦绕着不详的预感,他不用侯爷催促,走的又急又赶。 零落的乌鸦伴着黄昏飞起,发出几声低吟。 面前的青砖红瓦房,透出渗人的森冷。沈是手放在门上,顿了一下,听见柳长泽下马走来的脚步声,才使力推开。 几只苍蝇争着飞了出来,他侧过身躲去,耳边还有嗡嗡的声音,而院内头,是一地的散发着腐臭味的死鸽子,显示着主人的仓促,来不及处理。 沈是用衣袖捂住口鼻,逐只研究,试图寻找线索,没什么特别的。正打算离开之际,一只灰色的鸽子,脚抽了一下。 他眼尖发现,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 血腥气刺鼻,柳长泽早已入了内室,沈是捧着灰鸽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关公像,左右点着两只蜡烛。 蜡烛?半截蜡烛还燃烧着。 沈是走近看了下,凝固的烛泪还没有融化,明显是刚点不久,室内也不算太暗,不愧是金贵侯爷,这样都要点蜡烛。 他照旧去看香炉,毫无意外,上面同样的落着淡黄色的灰。 他一共见过这种淡黄色的灰,四次了。 第一次是在活过来时,沈是桌上孔夫子的香炉里。 不寻常。 沈是如受蛊惑般,伸手去摸那个香灰。 突然手腕被人拽住,猛然向后扯,吓得他双手不稳,将鸽子摔落在地上。 他瞳孔一缩,连忙去看情况,而鸽子本就是苟延残喘,哪里还经得起折腾,直接缩成了一团,顷刻奔赴黄泉。 沈是气得不轻,反手抓住了柳长泽的手臂,他一急嗓子又哑又疼,厉声质问: “侯爷可知那是唯一的线索!” 他手上的血污染上了柳长泽的衣袍,柳长泽嘴角下压,脸崩的死死的:“毒药你也敢碰。” “什么毒药?”沈是怔住。 “松手。” 沈是依言放开,柳长泽用鞭子在香灰旁点了点:“砒霜。” “砒霜放香里做什么?” 柳长泽唇向一边勾起,嘲讽地说:“当然是,延迟死亡。” 沈是瞬间瞪大双眼。 直接食用,立即夺命。 若是放香里,一点一点烧,毒缓缓入体,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那牢里的人! 沈是浑身颤抖起来,指着柳长泽问:“你早就知道!” 柳长泽不带感情的陈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你以为他们还能活着。” 沈是的眸光黯淡了。 他直直看着柳长泽问:“侯爷,你真的没有闻到香吗?” 柳长泽觉得那双眼澄澈的像一面镜子,照的他无所遁形,他微张口,却说不出话。 沈是没在逼问,独自向外走去。 可能是他看鸽子太久,外面的天已经暗了。 落在他眼里便是一片窒息的漆黑。 柳长泽在掩盖什么? 他教出来学生,为什么会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去评论百姓的生死? 是柳长泽变了,还是他从未了解过对方? 沈是死了吗? 万千的疑问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辨不清方向。他茫然的在乡路上走着,他像掉进了一个偌大的黑洞里,不知道下一步会去哪里。 挫败。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挫败,让他的腰都没有底气在挺直。 他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人心。 他枉为人师。 崇明的路上到处都是枯枝烂木,沈是每一步都踩在木头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自以为走的稳当,没想到面前有一颗倒塌的大树,无处可避。 他径直的向前走,脚撞在树干上,毫无防备向前栽去。失重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瞎子。 算计的再好,都不如亲眼看到。 天地君亲师。 他做老师太久了,习惯了在他面前耳提面命的柳长泽,他总是理所当然的去猜测所有人,他真正去认真看过,了解过吗? 如果说傲慢,他比柳长泽傲慢的多了。 临近头破血流之际,一双手强而有力自他腰间横过,耳边响起一声怒斥。 “你瞎走什么!” 柳长泽惊魂未定的搂紧了沈是,若是磕着碰着了,他如何和太傅交待。 沈是麻木的抬头看着他,呢喃自语的问:“侯爷,白瓷盘的豁口,是你弄的吗?” “不是。”柳长泽不加思考的说。 沈是挤出一个笑来,推开了抱着他的柳长泽,声音轻而坚定的说:“我信你。” 你没有错,若有,也是我这个老师的错。 柳长泽错愕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本想语气锋利的说一句,你还不够资格信我,可不知道为什么,开口时刀锋转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