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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沈太傅?不是病逝么,谣言竟传成了这般,长泽一向敬重他,不知听到这些心中有多难过。 沈是敛眸,而后倒是颇为欣赏的看了少年一眼,头头是道,思虑周全,是个做官的人才。 少年却有些诧异:“怪了,平日里沈兄天天说我投机取巧,没有文人气节,今日居然不骂我了。” 沈是说:“善于变通,又不失本心,才是难得品质。” “咦,沈兄难道与我一般回答?”少年疑惑。 沈是抬头望了望两端不断延伸的街道,视线停留在不远处飞扬的陈家面馆旗帜上,应当是这家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相反。” 少年释然的拍了下他后背:“我就说嘛,沈兄岂会与我同流合污。沈兄是大才子,而文通我可没那么志存高远,只想做个小官,衣锦还乡罢了。” 原来你叫文通。 “大老远便听见你高谈阔论了,还衣锦还乡呢,欠我三年的面钱都没给!”店里一位明眸皓齿,挽着妇人髻的女子说道。 少年歉意的搓搓手,拿着木著轻车熟路的挑起面,目光深情的看着女子说:“冉娘别生气,待我金榜题名,定不负你恩情。” 那女子见他二人来,把头偏了过去,红了眼眶,嘴上却不依不饶的说着:“那我便等你两日后放榜,别唱出来没你名字,让人笑话。” 沈是坐着挑开了葱花,不发一言的看着女子的举动,他若有所思的凝视了会空荡荡的牌匾问:“冉娘,为何不挂牌匾?” 女子神色黯淡,笑容勉强的说:“沈会元贵人多忘事,前几日不是有人说我家面馆不打眼,让我做个旗帜随风飘扬,一眼便能吸引人来。” 那为何要取下牌匾?沈是没问。 妇人髻,孤身买面三年,以及话语里的躲避,他有些心疼的看了看两人,估计是没结果了。 而另一头,皇上端坐于案前看了看内阁选出的卷子,问了句:“那个会元的卷子呢?” 吕公公心惊胆战的从袖口摸出,内阁无人敢呈,他猜皇上便想看,提前备上了,只是这内容...... 承明帝无所谓的斜睨了眼,猛的站了起来。 认真的左右翻阅一遍,眼里有几分怀念,而后将卷子攥在了手中,对吕公公说:“宣柳侯爷进宫。” 安坐于木桌前的沈是突然抬头,只见一袭红衣劲装,恣意飞扬的踏马而过,马背的人甩着皮质长鞭,一下一下的扬起尘埃,留下一股浓烈的酒气。 “咳咳咳......这柳侯爷太不像话了,青天白日的不看看路上有多少行人,他竟敢喝酒骑马,草菅人命!”文通狠狠的骂道,而后心疼的看着满是灰尘的面:“可怜了冉娘亲手为我做的面,唉——” 沈是仍有些恍神,长泽固然跋扈,但始终是有分寸,心怀天下的人,怎么如今会做出这般行为。 他盖住了面,在身上摸索了下,摸出了几个铜板,放在桌子上,然后对文通说:“我有些不舒服,可否劳烦文通兄,送我回下客栈。” “沈兄要不要看看郎中,我今日便一直觉得你有些不对,是不是风寒了。”文通担忧的问。 沈是摇了摇头说:“不打紧,许是殿试过于紧张了。” “也是,也是,我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呢。”文通收拾了碗筷,拿去给里头忙活的女子:“冉娘,沈兄有些不适,我先送他回去,迟些来帮你忙。” 女子推着他出去笑说:“你快走,金榜题名的大老爷我可请不起!” 沈是长叹了一口气,自古情字最磨人啊,女子话里话外的自卑,也不知这个毛头小子听进去多少。 文通送沈是入了客房,沈是想了良久还是忍不住伸出一截指头,点在文通眉心上方,说了句:“榆木脑袋,旗帜招牌可不只是方便人瞧见,更是方便随时移动啊......” 文通恍然大悟的怔仲在原地,突然拔腿向外跑去,嘴上喊着:“沈兄,待我回来谢你!!!” 而沈是望着他背影,两指摩挲了下指腹,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可以证明他是不是沈太傅的事情。 他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皇宫内院,有一声马鸣啸空,来人死死勒住缰绳,烈马的前蹄高高扬起。而众人都早已习惯,唯唯诺诺的退至两边,接过他手中马鞭和腰牌,一人半匍匐在地上,等着他踩着背脊下来。 他轻蔑的微昂着头,翻身于空中落下,身姿矫健平稳,看不出半分醉态。 他说:“圣上在哪里?” 吕公公干儿子福顺连忙说道:“禀侯爷,在御书房。” 柳长泽大步流星走了过去,福顺亦步亦趋跟的气喘吁吁,宫里也就数这一位最难伺候,阴晴不定。 第3章 重逢 吕公公听见声,拿着一支竹刻花鸟纹狼毫毛笔追到了门外:“侯爷你可算来了,圣上让你用太傅的字体写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太傅?”柳长泽皱着眉接过笔说:“给我备一盆清水来。” 福顺端了铜盆温水来,柳长泽脱去了酒气泥泞的外袍,双手在水里仔细洗过,才用巾帕抹了抹,拿起宣纸,放在案台上。 正襟危坐,凝神聚气的写了起来。 太傅的字很飘逸,无论是董楷赵行,只要他临摹,一定有股飘逸劲在里面,尤其是笔末的飞白和勾尾,总是有一股独特的神韵,纵然柳长泽学了千万遍,也没能完全学到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