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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我如心听话

    回宫当值,再见皇后,杜若莲似过年回家见了长辈般亲切,可皇后却不那么高兴。

    支开其它人,皇后把杜若莲飞鸽传回的密报拍在她面前,满目愠怒,“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呀!”

    杜若莲拿过一瞧,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张松油烘过的薄纸上是两行密文,横竖圈圈点点,压根看不出写的什么。

    “怎不查验一下就传回来!”

    面对皇后的怒气冲冲,杜若莲委屈地小声道:“若莲不敢随意看,从卫钦那搞到便传回来了,并不知是这样的东西。”

    皇后一叹气,“那你不知卫家祖上是做谍人的,专弄这劳什子密文?”

    杜若莲知道,可知道能怎样,她又不懂密文,看了也破译不出。

    “罢了罢了,卫钦心眼多,你玩不过他在情理之中,本宫不怪你。听闻卫钦待你极好,不似先前那些女子,他这份好,你可要好生利用。”

    “若莲明白。”

    皇后刚要再嘱咐,想想又咽回去,换了旁的,“你如今是有家的人妇,事事需从夫,以后卫钦几时出宫回家,你便跟他回去。”

    杜若莲应声遵命退下,回想起卫钦将密报给他的场景,顿生满腹怒气。

    *

    和岳祺一夜颠鸾倒凤,耗尽杜若莲的体力。天明时分岳祺起身离开,卫钦凑上床来,查验她私处。

    “肿成这样,武将大人太不知怜香惜玉,下次为夫给你换个温柔的来。”

    她想骂声“滚”,可张嘴只能发出沙哑的嗯啊,想给他一巴掌,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如面条拧成的,软软瘫在卫钦怀里。

    卫钦小心捏着茶盏,喂她几口润嗓,顺顺她额发,用一腔天籁细语:“水上褰帘好,莲开杜若香……杜若莲,你名字真好听,人也如水莲杜若清丽怜人,可惜我无能让你开花结果。”

    “所以你就让别人替你?”

    “你不满意?”

    “我很满意,你不别扭?”

    “若你满意,我何来别扭,不过是换个法子尽为夫职责,不枉你我夫妻一场。”

    心尖一绞,杜若莲使出吃奶的力气推他下床,扯着被子翻身蒙头。

    “我乏了,想睡觉。”

    “床褥脏了,换一下?”

    “不用!”

    他没再言语,悄声离开。杜若莲几次想哭,咬咬牙都憋了回去。

    一觉起来又是日上叁竿,孟大娘端来的饭食里多了碗冒着苦味的汤药,杜若莲猜是避子用的,不假思索一饮而尽。望望门外,墙头上蹲着一点雪白,她瞬间犯愁。

    皇后的信鸽来得真早,她嫁过来才多久,八字一撇刚写完,一捺墨还没蘸,能打探出什么消息啊。

    心里正犯嘀咕,卫钦款步进来,把一盘金丝糖糕置于杜若莲面前。

    “许久未做了,若莲尝尝,可还是当年味道?”

    杜若莲还为昨夜之事赌气,却不敢驳他面子,捏起一块大嚼特嚼,唔乱说:“好吃。”

    她不是敷衍,这口金丝糖糕仍是当年滋味,甚至更为清甜可口,她咽下一块,忍不住又拿下一块。

    她吃得欢喜,卫钦笑靥更艳,袖中捏出个小纸卷递给她,“喏,给你。”

    “这什么?”

    “你要的东西,确切说,是皇后要的。陛下要派出几位皇子带兵去各地驻军,这是名单。上面都有谁,除了陛下,只有我和太傅大人知道,下旨之前不准透露,机密程度堪比天机。”

    杜若莲忙把糖糕丢回盘子,接过那纸卷时手都在抖。

    军权仅次皇权,皇子里谁人军权最大,谁便是皇帝最为看重那位。自然了,军权越大对皇位威胁也越大,恐有拥兵弑君篡位的可能,皇帝此举亦是一种试探。

    杜若莲把纸卷又推回卫钦面前,小心探问:“你怎会主动向我透露这些?”

    卫钦笑着轻敲一下她额头,“凭你的本事,这些我不主动给你,你永远也别想在我这打探出来。你拿不到要紧东西,如何跟皇后交差,我又如何能忍心妻子变成弃子,所以给你。乖,复命去吧。”

    杜若莲不可置信,看看纸卷又看看他,迟迟不肯伸手去拿。

    卫钦抱起膀子扭脸看门外,“你再磨蹭,外面那只肥鸽子我可就捉来炖汤了。”

    墙头蹲着的白咕咕不知自己大难临头,扑棱两下翅膀,歪了歪小脑袋。杜若莲脸一阵红白交替,强撑气势呛他:“我怎知这消息是真是假,万一你诓我呢?”

    “那怎样你才相信是真的呢?”

    “至少发个毒誓。”

    卫钦无奈笑道:“我都是断子绝孙的人了,还有何毒誓可发?”

    杜若莲一耸身,“我不管,你自己想!”

    拿她无法,卫钦只得举手起誓。

    “好,我卫钦对天发誓,如给吾妻的消息不实,下辈子,下下辈子,叁生叁世做阉人!如何,够毒么?”

    “这还差不多。”

    杜若莲起身找哨子要唤信鸽过来,动作过大,牵扯下体一痛,嘴里嘶了一声。

    卫钦忙上前扶她,“还疼?”

    “嗯。”

    “是为夫错了,不该叫那笨莽夫伺候你,你先好生养着。”

    怕他再说什么“换个人来”一类的话,杜若莲紧忙说不妨事,螃蟹似的往放哨子的妆台处挪。刚迈两步,就听卫钦吹出一声嘹亮口哨,再回头时,那白咕咕已在他肩头扑棱膀子。

    日光微斜,卫钦逆光而立,轻抚白鸽羽毛,蒹葭玉树,恍如谪仙。

    为什么偏是阉人?为什么偏是卫钦?杜若莲不知第多少次在心里重复这样的疑问。

    信鸽带着消息飞走,杜若莲满脸苦笑。方才她死活扭不开鸽腿上的信筒,还是卫钦帮她弄好,把纸卷塞进去,放它离开。

    她质疑自己是否太笨,笨到打听不到消息,还得人家亲自送来,笨到摆弄不明白信鸽,还得人家出手相助,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

    那夜疯狂后直至回宫前,卫钦果真没再闹幺蛾子,让杜若莲破身伤处养好,为此她还矛盾着生出一点感激。

    这刚刚萌芽的一点好感,全被纸上那天书似的密文吹散。她去找卫钦想问个明白,结果他一直在御书房伺候,等到皇帝午睡,她才揪住他。

    寻个无人处,杜若莲开门见山,“为何给我的消息是密文!”

    卫钦倒有理,“我传消息一贯用密文啊。你是不知,我府里兴许不止你一人是谁的眼线,不这样怎能防得住呢。”

    “可、可密文皇后看不懂!”

    “看不懂是她的事,不怪我呀。”

    杜若莲被怼得无话可说,气恼着跺了下脚,挥拳要捶他,被他捏住手腕,置于胸前。

    “咱别在这吵,什么事回家再说。”

    他这话一出,杜若莲猛地觉得,此刻他俩真有些像斗嘴小夫妻,羞恼劲上来,掉头就跑。

    晚膳前,卫钦一小徒弟来找杜若莲,送来一张卫钦写给她的字条:

    “我今日晚些回,安排了车接你,到家后在书房等我,乖。”

    字迹娟秀清爽,右下角画着一朵莲花,杜若莲摸了摸,嘟囔声:“你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