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看门小鬼捂着胸口做痛苦状——感慨这几天的命运真的是太艰难了。先是被弄得莫名其妙的光灼烧得全身都痛,现在又被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逼问。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受到了双重打击。 主要是这个人真的好凶呃—— 在他眼中,三界之中长得最慈眉善目的,莫过于钟馗大人。实在不行,长成牛头、马面那样也好呀。 长成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出门也不带个斗笠,不怕吓到胆小鬼嘛! 小鬼嘤嘤嘤,心疼地抱住了自己,在鬼门关前上演了一出自抱自泣。 渊法找到崔判官的住处,成功堵到了崔判官。 崔判官是认识渊法的,虽然说不上太熟稔,但总归是听说过的,并且有幸见过几面。他努力笑得和善,“尊者怎么有空来我这穷乡僻壤?” 渊法无意绕弯,直问道:“找崔判官借阅生死簿。” 崔判官万万没想到,渊法居然是来找他看生死簿的。 他有些疑惑,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传说中超脱生死之外的人物,什么时候,这样的人也会在意这生死簿中凡人的生死了? “众生皆曰尊者超脱生死之间,不知是谁,竟然如此重要,令尊者特地为其跑这一趟,翻阅生死?” “谣传。”渊法简单两个字,令崔判官准备好的一大波赞美之词无法说出口。堪称马屁杀手。 “额,”崔判官转移话题,“不知尊者要查哪位的生死?” “一个叫王戍的男子,京郊人士,己未年腊月初七日辰时出生。” “尊者稍候,我立刻来查。” 崔判官查到了这位王戍的一生。 要说这位走的也是平凡励志的逆袭路线,只是在逆袭的途中,不幸身亡。 王戍本来是寒门子弟,出生仆役之家,生来便是奴籍。 因其有习武天赋,得贵人青眼,特许去边疆抗敌。 若是他能逃过一劫,战胜归来,必定能平步青云。 不仅能为自己谋得好的前程,还能为贵人的事业添翼。 只是这劫难,他大概率逃不过。 后面的平步青云,也就无从说起。 王戍一生所为,结局最多是在烈士墓上多了个叫“王戍”的名字罢了。 渊法浏览得很快,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跟阿窈,大概率还是要去插手这个叫“王戍”的凡人的命运。 这本身是件简单的事情,也是纸奉官收到请愿之后,常规范围内的职责罢了。 只是有一点渊法很在意—— 王戍的伯乐,与阿窈生前有些恩怨。 他记得,这个人似乎是叫,萧睿。 去帮助仇人的手下平步青云,仇人也会因此得到重用。不知道小孩儿会不会闹? 渊法按了按自己的眉头——希望小孩儿能公私分明吧。 看到渊法这样的神色,崔判官有些紧张道:“尊者,可是这人的生死簿有何不对?” 若是生死簿出了问题,那可是大责任,崔判官今年的年终奖都会被扣完的。 呜呜呜没人通知他尊者会来视察啊,这种突击式的暗访真的锻炼小心脏。 崔判官内心想法万千,表面上努力端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与生死簿无关。”渊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无意多留。 他对崔判官礼貌地问候之后,打算离开。 离开之前,想到了小孩儿那天的遭遇,又停住脚步。 “我还要去趟创立个人档案司,不知崔判官可否指个路。” 他对地府确实不太熟。 裁判官想,我哪能让你这一尊大佛自己去找呢!正当他准备放下手中的活儿,一心一意给渊法带路时,被渊法制止了。 渊法:“本尊自己去便可,不必打扰崔判官工作。” 不!别拦着我不工作!我可太想不工作了! 尤其是这种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工作。 崔判官含泪,目送渊法离去。 他早有听闻,这位大佛是个工作狂。 可总不能因为自己是工作狂,就剥夺别人不想工作的权利! 崔判官委屈。 创立个人档案司。 渊法进来之时,只有阿瑞一只鬼在这里。 阿瑞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渊法气度不凡,阿瑞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上前去问:“阁下来这创立个人档案司,所谓何事?” 渊法面无表情,语气严肃:“昨日一位叫居菡窈的鬼官来这里录过档案,确有其事?” 阿瑞以为阿窈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幸灾乐祸道:“确有其事,不知她怎么得罪阁下了?” 渊法的手置于身后,在阿瑞看不见的地方掐指一算,便清楚了个中缘由。 他淡淡开口,语气中依旧是上位者的威压。“并无,我乃是阎王派给她的助手,恰巧也没有录档案。想参考她的录制方式录一个。” 切,原来只是个小助手啊,语气这么拽。阿瑞对渊法的态度没有之前那样尊敬,甚至带着明显的鄙夷。 “录档案是吧,那边站着等。” 渊法没有言语,顺从地按照阿瑞的指示做。 阿瑞以为自己遇到了个软柿子,考虑把从阿窈那儿没有报复到的,从软柿子身上报复回来。 只是这个软柿子,身份低位,表情还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纸奉庙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吗,有求于人还如此趾高气昂。” 渊法的语气一如平常,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趾高气昂?你想见识见识吗?” 阿瑞恨极了渊法这副道貌岸然的平淡。 为什么他生气了,而对方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这仿佛衬托他是个跳梁小丑。 阿瑞微微收敛自己的怒气。 “行,你让我见见什么是趾高气昂,我就让你见见,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就等着吧,看看有谁会给你录档案。” 渊法无奈地叹气,悲天悯人一般。 “世界万灵,有善必有恶。只是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阿瑞横眉冷对,“你什么意思?” “九等恶,谓之不尽责。在其位而不尽其事,如今日之所为。六斗恶,谓之不道义。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为难他人,如昨日对阿窈那般。三等恶谓之失正道,用歪斜之法谋财害命,如你驱使厉鬼攻击他人。” 阿瑞的脸色由刚开始的不甚在意,变成了吃惊,又染上了一层惶恐害怕。 “你到底是谁?” 怎么会知道这些? 渊法扬起下颚,将阿瑞的情绪尽收眼底。他反问:“你不是已经给我的身份定义了吗——让你知道什么叫趾高气昂的人。” “你……” 阿瑞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余光瞥见他的师父从入口处进来。 他像是在外面受委屈的小孩子见到家长一样,告状道:“师父,有人公然在创立个人档案司闹事,还侮辱你徒弟我。” 白发老者心偏得很,他知道阿瑞的说法绝对带有夸张的成分,只是他很享受这种被晚辈依赖的感觉。 他没有孩子,阿瑞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便阿瑞缺点很多,在白发老者的眼中,那都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儿。 他乐意护着这份不懂事儿。 正当白发老者准备“正义”地将欺负阿瑞的人一顿斥责时,他看请了渊法的面容。 三庭五眼,眉宇间俊朗翩翩。 面容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平静的眼眸,仿佛世间所有皆化为点点星光,落入这双眸中,却未给这眼眸染上半分烟火气。 而目光不偏不倚,正而不强,忧而不伤——能包容万物之苦,又嫉恶如仇。 白发老者这近万年的鬼生中,并没有见过渊法。 只是他终究比阿瑞老练一些,看人的眼光也决绝些。 这通身的气度,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土地:做糖葫芦很容易失败,你不要灰心。 阿窈(拿着一串做得完美的糖葫芦)一脸天真:啊,你说什么? 土地:我在放屁,谢谢。 第11章 由理直气壮地帮徒弟讨回公道,到期期艾艾地不敢上前,白发老者只用了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