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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小姚有些不放心道:“能行吗?” 李遇点点头笑道:“行!” 小姚无奈地叹气。 李遇天黑前便把一切都交代好了,本是可以回宫的,可拖到现在,宫门都下了钥还不肯走,只怕也不是真的放心。 皇帝嘴上再如何笃定,也不过是安慰人罢了。 “秋凉了——”他起身为李遇披上氅衣,“陛下,咱现在总能回了罢?” “现下宫门都下钥了。”李遇拢了拢身上的氅衣,“现在回去,太过招摇了。” “陛下既知道招摇——”小姚不安道:“那早前忙完时为何不趁早回宫?” “朕不消失一会,怎能让人起疑啊?可这动作若是做大了,又未免让人疑心太过。”他冲小姚笑笑,“明日早朝前,再偷偷摸摸地回宫,便是正好。” 言罢,他抬头望向白鸥离开的方向,似是自语道:“这个度,多一点儿,少一点儿,都不行。” 他但凡有一点错失,待城中身临险地的,就会是他的心上人。 小姚顺着李遇的眼神看去,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他小声嘀咕道:“说白了,这不还是舍不得白大人嘛。” “嗯。”李遇毫不避讳地点点头,“我就是舍不得他。” 看着皇帝眼底温柔一片,迎着火光泛起丝丝晶莹,小姚有些不忍,小声道:“陛下,您害怕吗?” “不怕。”李遇的眼神不变,还是盯着方才的那个方向,语气异常的坚定。 “我无时无刻都想和他呆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嫌不够。” “我舍不得他。” “但我不怕。” “可是……”小姚心中不安,却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摆在白鸥面前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场前途未卜的战争,还有可能有一场正在肆虐蔓延的可怕瘟疫。 战场之上尚且有刀剑防身,有人可以保护将军,可疫病从不会看来人的身份,谁能护得住? 就现下皇帝的样子,倘若白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小姚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遇平静道:“可这事儿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胜,则殇宁生,我还在送他离开的地方,等他回来;他败,则殇宁亡,我也一定不让他在奈何桥边,等得太久。” “他是我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人,生定同衾,死亦同xue。” ***** 见惯了人心险恶的人,往往更会谋算人心。 李遇守在所谓的“营地”,彻夜未眠,昨夜他就辞了御辇,今早也只坐寻常的马车,从皇宫的偏门而入。 小姚替他换上早朝的裘冕龙袍,李遇出门前刻意伸手拨乱了两根冠冕上的垂珠。 御驾不早不晚行至太极殿前,內侍一声长喝,百官山呼万岁。 李遇跨步进殿,脚下稳健,只有眼底几根红丝透露些许疲惫;不过皇帝向来寝不安枕,这倒不算太打眼。 当他坐稳龙座,抬手唤众卿免礼之时,把那一丝不易察的慌张局促,都极好地掩盖在了冠冕上那两根微乱的垂珠之下。 这便是他昨夜同小姚说的,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他拿捏得刚刚好,便让延年殿中的人坐不住了。 “你的信儿递出去了吗?”周哲翎推开周慕云递上的药碗,“区区小事,派人看一眼罢了!还要查多久?” “递出去了,递出去了。”药碗被推开,荡出几滴洒在周哲翎的被褥上,周慕云急忙掏出帕子擦拭,“就算有信儿,白天人多眼杂的,也得等夜里派人稍进宫来。” “姑母您别急。”周慕云擦拭完药汤,又转身重新端起药碗,“慕云一入夜便去等着。” “怎么能不急!”周哲翎这次索性一抬手拍翻了药碗。 怎么可能不急。 昨夜李遇彻夜未归,今早上朝又费劲儿的掩饰着自己的疲惫和慌张。 周哲翎早就坐不住了。 她晌午便传昨夜藏在御辇仪仗队伍的人到延年殿,强撑着病躯亲自问话。 管他再了不起的军队都是人组成的,再了不起的人,只要活着,就得吃饭进食;判断一致队伍的规模,往往是靠炊烟。 拒传进殿来的好几人所言,远远瞧着那营地里炊烟的规模,营地的人数恐怕上万,只多不少。 这让周哲翎还如何坐得住。 殇宁这些年屡遭天灾,朝廷的银子早就不富裕了,但作为前身大宁王朝正统的皇室血脉,周哲翎向来重视血统出身,一直紧着皇家的颜面,掏不出银子的时候,没少挪了军饷。 因为地处偏南,远离了北方诸国的战乱,殇宁国境内一片升平,延续着大宁王朝重文轻武的传统,为数不多的军队都在镇守四境。 这也就意味着,拱卫的江宁的兵士是有限的。 虽然四境守军除了待城,都是周氏世家党羽,但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真正要命的便是消失在待城战场的三万人。 白鸥和小皇帝到底是如何神不知的鬼不觉地让三万人从待城驰援江宁? 这样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军饷粮草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如果着三万人都来了,李遇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送自己最心腹的将军离开? 此事不是没有疑点,但若是结果已然摆在眼前,就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周哲翎去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