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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鸥说着回过头,苦涩一笑。 “可是如果您现在帮忙,就不能保证他们在三年后过上好日子了,您还会帮这个忙吗?” “白禁卫是生在好人家的罢?”苏嬷嬷笑着拍了拍白鸥的肩膀,“一看啊,就没有过过苦日子。” “穷人是不会想着明年,更不会想着三年后的。” “三年后会如何,老奴如何知道?白禁卫的问题,老奴答不出;但穷人的日子,老奴是过过的。” “穷人们只会想着今天能不能吃饱,他们连明天都没有时间思考,还谈什么三年。” “饿着肚子,是活不到三年后的。” 雪住以后的气温更低,白鸥听着苏嬷嬷的话,看着耳畔边老者哈出的白气。 这二十多年的日子,他过得随心随性,只做自己愿意的事情,在不影响旁人的前提下;可当命运推着他为旁人做选择题时,他找不到那个正确的答案。 直到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从来不需要谁为谁做选择,一切的前提是活着。 他一直迟疑,如果自己真的扭转了明年殇宁必将衰败的局面,是不是会改变三年后北胤吞并殇宁的定局,如果那样的话,会不会抹煞掉未来的那个康平盛世。 可如果那些人都活不过明年,三年后的选择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做什么,凭什么袖手旁观,替那些人做出选择? 只要他们活下去,历史总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在史书的记载中,殇宁走向倾颓的时间,和北胤走向强盛的时间,基本吻合。 在北胤强盛的道路上,有两件东西,功不可没—— 而这两件东西,小皇帝现在,正好用得上。 白鸥站在风暴的中心,终于接受了从一个无辜的旁观者到一个历史的见证者的身份转变;然后他开始慢慢相信,自己也许会是历史的缔造者。 “嬷嬷。”他释然一笑,回头同苏嬷嬷道:“你摔伤了,陛下会经常教小姚来看您罢?” “是。”苏嬷嬷慈爱地笑道:“皇帝体恤老奴,每晚都教小姚来送药。” “那您再见到小姚的时候,帮白鸥带个话罢。”白鸥回头,已经抬脚往前走,“三天后丑时三刻,让陛下在凉亭等我,就说——” 白鸥的声音和步子一道顿了顿,“就说我来教他吹之前那首曲子。” “凉亭?”苏嬷嬷疑惑片刻,便笑着点了点头,“你是要帮皇帝罢?” “嗯,凉亭。”白鸥的笑容终于和天气一道放晴,只是绕开了苏嬷嬷的问题,“陛下他知道的。” “老奴知道你是好人,其实皇帝,也是个好孩子。”苏嬷嬷叹了口气,“国家大事我这个老婆子不懂,可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你帮帮他。” 第34章 我看错了。 三天后的丑时三刻将近,李遇站在摆满炭盆绿植的凉亭,表情尽可能的沉静,好像这一天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他时不时从袖袋摸出个纸团似的东西摊在手心里看的动作,出卖了他的紧张。 “陛下。” 小姚掀帘进来行了个礼,抬头时正瞧见李遇慌张地把手心里的东西往背后藏。 “是奴才。”他轻声解释了一句,便上前收拾起李遇面前的书案。 “他来了?”李遇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里没有掩饰住那荒唐的欣喜,他尴尬地清了清嗓,故作轻松道:“你收拾这做什么?” “白大人来了。”小姚手上的动作未停,颔首道:“奴才远远地瞧着,像是抱了一摞东西。” 小姚埋首收拾着,没有看见李遇嘴角不自觉地朝上扬了扬,只是余光瞟见身前的皇帝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皱巴巴、脏兮兮的奇怪纸团收进了袖袋里。 他轻轻蹙眉,在李遇看不见的地方叹了口气。 白鸥捧着一摞宣纸卷走到凉亭边上,没有看见小姚就直接钻了进去;他本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现在两只手也不方便,便把礼数都抛在脑后,只点点头唤了声:“陛下。” “来——”李遇心虚地把那只袖袋里藏了东西的手背到背后,轻声道:“来了……” 小姚在一旁把什么都瞧在眼里,也不多言,默默地行罢礼便躬身退了出去。 “学曲子……”李遇看着白鸥把带来的东西一股脑扔在书案上,小声道:“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是……曲谱?” “是图纸。”白鸥“哗啦”一下,利落地在书案上展开带来的图纸,边忙活边道:“你肯定看不懂,捡紧要的,给陈琸送去,他手下一定有能看懂的人。” “这犁辕为何这么短……”李遇很认真地盯着书案上的图纸,微微蹙着点眉头,小声道:“还是弯的……前方的圆盘又是什么?” 白鸥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置信地抬头,认真地盯着小皇帝,“你能看懂?” “不太懂……”李遇摇了摇头,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图样;他看得太认真,完全没有发现白鸥的异样,仿似喃喃自语道:“这同民间耕作所用的耕犁不大一样。” 说着,他又伸手摸向白鸥带来的另一卷图纸,问道:“这又是什么?” 白鸥双手撑在书案上,勾头认真地打量着小皇帝,轻声道:“筒车。” 他很疑惑,为什么每一次看到的李遇都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