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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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薛远没办法回京城,更难的是,驿站现在不送信了。 这怎么成! 这岂不是过了一个年之后,顾元白就会完全忘了他了?! 薛远想到这里,当即大步走出了营帐,黑着脸驾马追着驿站的人而去。 还好北疆的风雪大,驿站的人不敢走得快,薛远没过一会儿就追上了驿站的人,他驱马上前,打着好脾气的客气道:“你们驿站真的不往京城送信了吗?” 驿站中的官员眉毛、眼皮上都是层层的雪,大声喊道:“大人,我们是真的不送信了,这天太冷了。” 薛远喃喃自语:“这话我可没听见。” 他突然勒住马翻身下来,快步上前伸手拽住了驿站官员的马匹,然后手指往下一勾,让人弯身。 驿站官员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就心里发怯,乖乖弯下腰,讨巧道:“大人啊,您这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跟大人你商量个事,”薛远因为着急,没有穿着棉衣,身上的衣着在冰天雪地之中让别人看着就觉得冷,但他的手却很有力,修长被冻得微微泛红的五指抓着驿站官员的脖子衣领,免得这人直接逃跑,好声好气,“这位大人,要是我有一封着急的信必须要往京城送呢?” “只要是与边关战事有关,会有专人朝京中送去的,”驿站官员老实回答,“你要是有急信,得看是哪个方面的了。” 就是现在只能送战事相关的信,其他不能送。 薛远抹把脸,“行,我就送战事相关的信。” 他必须得问出来怎么回事。 驿站官员为难道:“只有主将才有在年底上书奏折的权力。” 薛远:“……” 他笑眯眯地收紧了手,在驿站官员惊恐的表情之中彬彬有礼地道:“我不送信了,我只往京城传句口信。驿站中来往的人数不胜数,总有人会回京述职,你们不去,总有人会去。” “我只有一句,”他的眉眼瞬间沉了下去,“去跟圣上说,关于薛远的事,不要相信那批人口中说出来的话。” “包括其他姓薛的人,包括常玉言。” * 京城终于在一月份的时候下了雪。 雪连续落了三日,在大雪纷飞当中,有一人冒着雪天进了京城。 他裹着披风,带着厚重的帽子,偶尔抬起一眼去看京城道路边的两旁人家。生疏又熟悉地在其中找着友人的府邸。 鹅毛大雪飞舞,京城的道路上却没有积雪的痕迹。厚雪已经被扫到了道路两旁,裸露出来的平整地面上,时不时还有马车和穿得跟个球似的孩童经过。 这人放慢了速度,在京城之中慢慢悠悠地看了半个时辰,等到找到自己友人的府邸时,他身上已经积了一层雪了。 友人出了府门就笑骂道:“好你个林知城,我们等着你多长时间了?你怎么现在才到!” 林知城下了马,笑着问道:“你们?” “快进来吧,”友人亲自跑过来带着他往府中走去,“是我们,除了我,知道你要回来的人都已经过来了。” 片刻后,众人坐在炕上,围着中间的饭桌吃吃喝喝,说笑之声不断,看着如今气质沉稳却还不失正气的林知城,都有些眼底湿润:“圣上不是让你年后回来述职?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我心中着急,”林知城已步入中年,他坚毅的脸上露出了笑,“好不容易见到了曙光,又怎么能不急?况且我又未有家人牵绊,自然可以随时起行上路。” 说着,他把早就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你们这床是怎么回事?怎么还透着热?” 刚刚有所触动的友人们顿时笑开:“这正是圣上弄出来的东西,叫做火炕,你可知道什么叫火炕?” 林知城道:“知道,自然知道,我看到你们的文章了。” 他用手摸着暖炕,若有所思了一会,道:“我刚刚在京城之中转了半个时辰,发现许多条偏僻狭窄的小道,如今也铺上青石板了。” “是,”友人轻轻颔首,然后感叹道,“你不知道,京城中变了许多。” “确实,”林知城道,“我一路走来,已经很少看到有乞儿蜷缩墙角了。” 友人道:“那便等用完饭后,我带你去京中再看一看吧。” 林知城举杯道:“好。” 不久,顾元白也知道了林知城回京述职的消息。三日后,他将林知城招到了宫中面圣。 在林知城行礼 ad4 的时候,顾元白特意打量了下他。林知城人已三十加,是快要到了四十的年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龄,他虽然做过海盗,还是海盗魁首,但身上并无匪气,眉目之间正气凛然,很正儿八经的一个人。 顾元白和他叙旧了一番,这旧自然是从先帝时期开始叙起。顾元白看过林知城以前写给先帝的书,语气很直接,不讨人喜欢。顾元白原本已经做好了他不会说话的准备,不过没想到经过这五年的磨炼后,林知城的话语已经缓和了许多,偶尔还会说些让人捧腹大笑的妙语。 他官话说的不错,但还会带上福建的口音。和顾元白聊完天后,林知城自己就道:“圣上,臣这口音有些浓重,还不知您能不能听得懂。” “能的,”顾元白笑,“林大人的官话十分不错。” 顾元白上大学的时候,他的室友就有一个是来自福建的,更巧的是还有另一个来自湖南的哥们,互相影响之下,整个宿舍都快要不会说话了,一群高材生偶尔还能蹦出几句自创口音的话来。 闲聊之后,林知城就说起了水师一事,顾元白点点头,敲敲扶手:“朕同林大人同样是如此想法,水师之重,不输陆师。奈何对于训练水师的将领,朕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 圣上的意思显而易见,这句话说完,林知城心中就有了些激荡,他沉声抱拳:“若圣上不嫌弃,臣愿为圣上尽犬马之力。” 顾元白朗声道好,他笑着亲自走过去扶起了林知城,“朕得林大人,如得一珍宝。林大人,大恒的水师就交给你了!” “是!”林知城深深俯身。 等说完正事之后,林知城本应该退下了,但他突然记起了一件事,道:“圣上,臣经过驿站时,曾被驿站官员托着要稍一句话带给圣上。” 顾元白有了些兴趣,“是什么话?” “似乎是一位将军所说的话,但这位将军是谁,驿站的人却忘了同臣说,”林知城沉吟一声,道:“他说:请圣上不要相信那逼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无论是其他姓薛的人,还是常玉言。” 那逼人。 顾元白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怪异地点了点头,让林知城退下了。 他有些想笑,又琢磨起了林知城话中的这个将军。 必定是薛远,不会是其他人。 顾元白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问田福生:“年根了,驿站是不是都歇着了?” 田福生道:“是这样。” “田福生,你说薛远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元白闭上眼睛,神情看不出喜怒,“他让朕别信别人说的话,这话说得有道理。关于边关战事,关于大恒政事,朕从来不会偏听偏信。他口中所说的其他姓薛的人还有常玉言,一个是他府里的人,一个是他的好友。这些人都不信,他让朕信他?” 田福生小心翼翼:“那您信吗?” 顾元白瞥了他一眼,反问:“哪方面?” 这话一出,田福生就知道圣上还是信任薛大人的,最不济也是有几个方面信任。他心里也替薛大人感到冤枉,毕竟能给自己用了玉势的男人,能为圣上做到这等地步的男人,田福生这也实在没法怀疑薛大人对圣上的一颗心。 但是玉势那事不能说,免得脏了圣上的耳。田福生只好道:“圣上,没准薛大人也是有苦衷。” 有苦衷?顾元白心想,不要相信旁人口中说出的话,无论是姓薛的人还是常玉言。难不成那些人还不是他派过去保护褚卫的了?褚卫这些时日也三番两次的倒霉,又是被人抓到巷子里教训了一顿,又是被西夏七皇子给看上了,被薛远派人保护也应该。 薛家公子倒是还有一个薛二,但薛二公子和褚卫可是从未有过交集,褚卫和薛远又是原文中的一对儿,而且那些薛府仆人的表情……他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自己想这个干什么。 又不打算嫖薛远了,他和褚卫之间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关他什么事。 不对,他什么时候主动嫖过薛远了? 被薛远耍了后的怒火还是一想起来就是沉沉。 如果薛远真的是被冤枉的,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睁开眼,冷声道:“去将那日的薛府仆人和侍卫们都叫过来。” 如果是顾元白误会了,是顾元白错了,那么顾元白会干脆利落的认错并给薛远赔偿道歉。如果是薛远做了却还嘴硬不肯承认,一边对着顾元白深情款款,一边去同褚卫暗中纠缠。如果他真的把顾元白当成傻子的一样去戏耍,那么薛远也最好做好被顾元白狠狠还回去的准备。 顾元白会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去按照薛远说的话,一件一件地查清楚。 薛远,顾元白眸色沉沉,你最好别耍我第二次。 第103章 顾元白说要查,那就干净利落地去查。小半个时辰之后,当日所有的人就来到了顾元白面前。 大内的宣政殿,金碧辉煌,威武非常。 两旁的宫侍垂首站立,空气之中一片宫廷醇厚幽香。红柱高耸,阒然阵阵,这样的恢宏气势,要比那日在荒郊野外之中更让人来得畏惧和紧张。 跪在下面的薛府众位家仆汗不敢出,顾元白坐在高位上,看向薛家的仆人,淡淡道:“说说吧,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府奴仆躬身行礼,小心翼翼道:“圣上,小的们那日只是跟着褚大人来到了乡间,绝没有窥探圣踪,也绝没有和那群刺客们同流合污。” 他们说完,就屏息等着圣上的态度。顾元白漫不经心道:“继续。” 他们只好继续说道:“小的们未曾想到圣上也在那处,这是小的们的罪过,小的们甘愿受罚。” 薛府的奴仆对主子也是一条条忠心不二的狗。 顾元白笑了,“那你们告诉朕,是谁派你们去跟着褚卿的。” 褚卫默不作声,他也在这处,因为被召来的急,身上还穿着一身青色的常服。 黑发被冬风吹得稍乱,额头升起薄汗。他被圣上特许,笔直站在一旁垂首听着这些薛府奴仆的话。 跪地的众人不敢欺君,“是二公子派我们跟着褚大人的。” 褚卫这时才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微微侧着头,朝着这些家仆看去。 这些家仆各个都很是强壮,肌rou虬结,体格魁梧,看上去都有一番高强武艺在手。是了,要是没有本事,怎么会被薛远派来杀害他呢?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曾经在巷子之中殴打过他的那些人了。 褚卫想到此反而笑了,青衫袖袍在空中划过一道清流,行礼俯身,微有疑惑道:“二公子?可我从未认识过这位二公子。” 薛府上的家仆心里一咯噔,道,坏了。 他们面露苦色,绞尽脑汁地去想怎么接下这话。顾元白却已经不想再听他们口中所言的真假不明的话了。 他侧过头,下颔的线条连着修长的脖颈,冷漠道:“派东翎卫的人去将薛府二公子请来。既然这些人不敢和盘托出,那就有必要去惊动一番薛老夫人了。” “一点一点地查,大大方方地告诉薛老夫人他们家中的奴仆做了什么事。将他们府中两位公子的房间,来往之间的书信全部找出来,”顾元白半俯下头,黑发柔顺地在玉般脸旁滑落,余光瞥过跪在地上的人,“连他们的房间也都好好查上一遍。” 薛府众人忙道:“圣上,小的们什么都能说!” 顾元白笑了笑,道:“朕却不愿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