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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过的无力感再度浮上心头。 他当是被原江沉以某种邪恶术法控制了,大概与先前神魂受损有关。剑无雪想起之前谢厌对他说的那个预言之梦,眉头深深蹙起。 他必不可能让原江沉得逞,借自己的手将剑刺入谢厌胸膛。唯一的办法,便是如先前所计划那般,抢在原江沉使用诡异伎俩前,速战速决。 这般想着,剑无雪极力调动体内真元,冲击这片捆锁住他的浓稠黑暗。 剑无雪无法抬手,无法挥剑,便以元力为剑,四荡开去,炸出剑光,驱散眼前漆黑。 但明亮仅有一瞬,下一瞬,深黑重临。 失败了。 却是听得原江沉狞笑着惊讶:“你竟还留有意识,并企图挣脱,不愧是剑圣北云岫。” 旋即响起谢厌清冷的声线:“原掌门,一心二用且两方都能成事者,很看天分的。天资不足,还是别做这等不自量力之事了。” 谢厌话音未落,剑无雪察觉他剑意变了,剑招不再是《江山厌》,而是剑无雪误打误撞习得的《春江花月夜》。 此剑招相当灵动,招式并不复杂,但用意极深,颇有“大道至简”的韵味。招式之名更是简单,“春”“江”“花”“月”“夜”五字,拆开各为招式名称,合起来,则是剑谱名。 谢厌使出第一式——“春”。 剑无雪记得,当时谢厌为他讲剑时,说的那句“一剑春风,冰消雪融”。 但谢厌这一剑挥得冷漠,眸眼里所有情绪都被收敛,面无表情,令触及他目光的人如坠寒冬。不过剑意却是轻的,化冰雪为春风,温柔至极,暖软至极,绕上原江沉刀刃,犹如春日细柳。 原江沉未曾掉以轻心,却怎么也没想到,剑招深藏的真正意图在最后一刻迸发,元力犹如涟漪四散开去。 一时之间,雪峰雪原遭至阴之气狂扫而过,如刀如刃,所向披靡,原江沉不敢轻视,忙不迭撑开防御结界,但气息透过剑无雪身体刹那,却是——如若春风。 剑无雪眼睫猛颤,瞬间明白谢厌意图,当即运转体内至阳之气,汇聚于手臂,汇聚于腕间,接着——提剑而起! 通体玄黑的长剑直指天穹,下一瞬,剑尖于浩风长雪间划出犹如弦月的弯弧,剑光明明然、煌煌然,劈入虚空,劈至正欲落刀的原江沉身侧。 原江沉倏然收势,旋身以避,这一刻,剑无雪掀开眼皮,如古井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一点青金幽幽。 他的神色,冷得吓人。 谢厌不甚明显地松了下眉。 剑无雪足尖轻踏虚空寒风,闪身至原江沉面前,长剑一挽,于弹指内出招数次。他的剑,与方才又有不同,剑意比山巅积叠千年的雪更为冰冷,剑势较荒原久吹不灭的风更添狂意。 他分明仅拥有半数至阳之气,分明境界不过陆地神仙,却令原江沉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剑无雪出招快极,一刹那可落数十,便是这样的一刹那,让原江沉感到漫长无尽头。 原江沉想起了一些久不提起的前尘。他代表雪清境参与王朝消灭剑圣北云岫的计划,却暗中为自己密谋,接着杀死一同发现至阳之气能永获长生这个秘密的朋友,独占长生之路开启钥匙。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轻易;所有的所有,都是那般顺利。怎么到头来,却如此艰难了呢? 原江沉心底生出困惑,但剑无雪显然不会为他解答。将原江沉重新逼得无处可退之时,剑无雪干脆利落出剑,横切原江沉腹部。原江沉从回忆里抽离思绪,眸眼不可置信地瞪大,嘴唇嗫嚅着,望定剑无雪。 对视一瞬,剑无雪一搅没入原江沉体内的明寂初空,神情冰冷。 这不知是原江沉今日第多少次口喷鲜血,剑无雪嫌弃避过,就要补刀之时,却见原江沉笑了。笑声嘶哑,犹如从地狱十八层里爬出的厉鬼。 “我不会……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北云岫……谢厌……我要让你们……” 剑无雪根本没耐心听他说话,抽剑、刺入原江沉胸膛,将整颗心脏穿透,把人死钉在覆雪深深的青石间。但就是此时此刻,原江沉费尽最后一丝气力,抓住剑无雪握剑的手腕。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原江沉厉声说着,七窍瞬间溢出鲜血,与此同时,剑无雪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涌入体内,狂躁着不安着冲撞入丹府! 是原江沉体内的那一半至阳之气,是陌生的、极度排斥这具身体的至阳之气。 顷刻间,剑无雪身体起了变化。 咚—— 咚—— 咚—— 心脏犹如擂鼓,耳旁充斥回响。有某种东西在体内斗争、拉锯,令他痛苦难受,使他心烦意乱,耐心全无。 剑无雪抓着明寂初空后退数步,察觉到谢厌靠近,一把将人推开,接着捂住额头,弓起腰背,藏住自己的丑态。 冷汗直下,他一次又一次眨眼,极力压制眼眸中就要泛起的血色。 谢厌蹙着眉跟过去,剑无雪陡然出剑,剑风堪堪落到他脚尖三寸处,摆明了不让他过去。 “剑——” 话音未落,又是一剑逼来。 谢厌抿起唇,握紧手中尚在淌血的垂虹天影。 远处,原江沉死了,僵硬在覆雪的山石上,狂笑着、瞪着眼死去,目光所向,是一人着雨过天青色衣衫,手持通体玄黑古剑,跪倒在地,神色痛苦,眸眼逐失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