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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厌笑说一声“行啊”,又道:“我与你同去。” 言罢,往身上拍了张避雨符,驱着轮椅往庭中而去。 至八一街上,恰逢剑无雪与步回风归来,对谢厌道改良版轮椅已初步制成。 四月末。桃花簌簌,春老惨败,凋零一地;池水漾漾,新荷渐支,青碧无边。 天气渐暖,只要不上太玄山,谢厌便无需披狐裘或大氅,仅罩一件披风即可。人却是愈发懒倦,几乎日日睡到中午,待剑无雪做好饭,才肯起身。 谢厌说,这是春困,到夏天就不会如此了。 剑无雪反驳他,于你而言,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夏天亦会如此。 于是谢厌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青菜到剑无雪碗中,凉幽幽一笑:“少年人,嘴上功夫见长,昨日要你读的《南华经》,读了多少,可能背诵?” 少年人敛下眸光,默默闭嘴。 昨夜谢厌随手从“三玄”中抽出一本递与剑无雪,让少年有空就读书,别有事没事都往他这里跑,也别老探听他是否想砍掉神都禁地中那棵树。 剑无雪当时接书接得乖顺,但丢入鸿蒙戒、离开谢厌房间后,就再没拿出来过。 夜深时分倒是挑亮了灯,看的却是之前在明寂初空剑匣里取出的剑谱《春江花月夜》。 两个月来,剑无雪谨遵谢厌教诲,每日于辉云瀑布下挥剑万次,并重新开始修习惊霜剑法。 但他到底是个少年,自觉基础功法已练得极好了,手头又有本高深剑谱,便忍不住自己的手。 那是他第十次思索《春江花月夜》的第一式,似乎懂了点要领,又似乎不得要领,想问一问谢厌,但下场肯定是被训一顿,思及此,又生生忍住了。 饭桌另一边,步回风起了个新话题:“老大,咱们是确定了要参加三大学院的秘境比试吧?明日便是神都学院院内选拔赛报名日,按照规定,每支报名队伍人数限定五人,不可多、不可少。除了咱们仨外,另外两个人上哪找?” 谢厌头也不抬,随口道:“去问问陆羡云。” 步回风:“还是差一人。” “你随便找个人凑数。”谢厌道。 “……不带这样敷衍的吧?”步回风瞪大眼睛。 谢厌语气不咸不淡:“老实讲,带上你,已经很敷衍了。” 步回风觉得自己很受伤,决定默默扒饭,今天之内都不和谢厌讲话了,只要讲一句,就学狗叫。 谁都没发现他这点小心思,剑无雪为谢厌盛了一碗汤晾在他手边,提议道:“没有规定队伍成员必须是论道台弟子,我们可以去太素堂或机巧坊寻一人。” 谢厌的条件依旧简单:“只要不是一上场就腿软的,谁都行。” 剑无雪:“好。” 听着二人提到机巧坊,步回风想起某件事,遂放下饭碗,可瞬间又想起就在数十息前的刚才,做下了一个学狗叫决定,登时犹豫起来。 这犹豫没持续多久,他想:反正是在心里做的,别人都不知道,不就跟没做过决定一样吗? 于是轻咳一声,用强装自若的口吻开口:“老大,我有一位机巧坊的朋友想见你,便是协助我完成轮椅改良一事之人。” 谢厌不解步回风语气里的千回百转,深深扫了他一眼,问:“那位叫做拂萝的姑娘?” “是。”步回风道。 “可以,我亦对她分外好奇,正好今日有兴致去神都走走,便去见上一面,亲自对她说一声感谢。”谢厌道。 把去神都上学说成去走走,神态风轻云淡,步回风羡慕极了。但他深知自己羡慕不来,苦涩又失落地挤出一个笑容,说拂萝从不落下课业,唯放课后有时间一叙。 谢厌点头:“可以,我的时间很灵活。” 步回风内心更苦涩了。 终于吃完饭,桌上残局交由哑仆打理。 而距下午开课尚有些时间,步回风开始号召大家做些娱乐活动,譬如打牌。 “打牌有益灵活思维,打牌有益锤炼全局目光,只要不押筹码,就不算赌博,不会带坏剑无雪少年。”步回风说得理直气壮。 谢厌挑眉,偏头去看剑无雪。 少年人如是道:“你若想打牌,我便陪着你;你若不许我打牌,便让哑仆来。” 哑仆从来不参加他们的活动,端起堆满碗盘勺碟与筷子的托盘,一声不吭离开。 于是剑无雪坐下,开始摸牌。 今日他们打斗地主,最后还是加了筹码,虽然仅一枚灵石。 要说这些奇妙牌局,乃两千年前在七州大陆上流行起来的。创始人是谢厌的师父江栖鹤,曾对谢厌与最千秋直言过,他并非七州本土人士,这些都是他家乡的玩法。 但对步回风来讲,当年初来乍到、得知此事,令他震惊了三日有余。震惊之后,还妄图去和那位“创始人”相认。 他自然是没有机会,不过如今已能理解,七州大陆上存在多处时空裂缝,如他这般从异界被卷进来的,还有许多。 地主一共斗了五把,谢厌坐庄三次,杀得步回风与剑无雪片甲不留;剩余两次由步回风当庄主,被谢厌和剑无雪联手摁在牌桌上摩擦。 苦涩再度在心中泛滥,步回风决定三个月不再碰牌。 “是时候了,走吧,往太玄山。”谢厌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将步回风输给他的灵石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