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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个医修,就回门派治病救人去,来论道台习武,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是想着,主考者再度拂过衣袖,朝谢厌走去。 这时,谢厌的声音又响起了。他问身旁少年:“惊霜剑法是基础剑法,少年,你与我说说,‘基础’二字何意?” 剑无雪答:“是其上之物之根本,是后续之道之起点。” “但你将这‘根本’踩得不稳,‘起点’走得不牢。”谢厌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剑无雪袖管,将他拉到自己身前。 倏尔继续道:“是,你只花了七日,便练到如此程度——气势之宏大,在场诸位无人不折服——的确很了不起,但你走得太快。” “惊霜剑法第一式‘四山月白’,意境甚美,施展之时,剑光若月光飘渺,轻而柔、稳而准地倾洒于四方山石,是进攻利器,亦用于周身防御。可你呢?求的唯有‘快’之一字,狠狠进攻就好,至于防御,强行拿真元来抵充。” “你以为你丹府中那点儿真元很够?我不用拿剑,在你使出第一招那记回身挥斩时,将元力聚于指尖,破开被你铺在周身、轻薄柔弱的真元,戳在你背后空门上,你命已休。” 边说,谢厌边将手指戳上剑无雪后背,最后将少年拨正,抬眼在他面上一扫,做出总结: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少年,你须得记住此理。随后陆羡云上场,你且仔细一观。” 剑无雪敛下眸光,不敢再与他对视。 谢厌不仅将惊霜剑法分析透彻,更是深谙修行之道,闻得此言,主考者步伐一顿。 视线在谢厌与剑无雪徘徊几次,主考者判断后者是较为容易突破的人,将目光落到他身上,问:“‘四山月白’、‘千峰开霁’、‘万里澄空’这三式,你只练了七天?” “准确来讲是六天,七天前,我才月底考核的事情告诉剑无雪他们。”步回风抢答。 主考者又是一惊,心下已有答案,但仍明知故问:“何人指导?” 剑无雪与步回风皆看向谢厌,后者重新翻开话本,漫不经心道:“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先前灞陵台大比中,剑师弟的刀法亦是谢长老所授。”路线与补充。 道场内的沉寂更加重几分,众人目光再度汇聚在谢厌身上,眸中所闪烁的,皆是不可置信。 “谢长老。”主考者轻咳一声,语气比之先前平添几分恭敬,“待考核结束,可否到霜水澄定一谈?” “抱歉,没有时间。”谢厌撩起眼皮,似笑非笑道。 “当真?” “你说呢?” 主考者神色黯然地走回去,继续主持考核。 立在谢厌身旁的剑无雪抿了抿唇,半晌后,对他说:“今夜开始,我从头练起。” “中高阶剑谱亦不必找了,这半年,便练惊霜剑法。此外,每日于辉云瀑布下挥剑一万次,寒暑不避。”谢厌语气淡淡。 又是片刻沉默,剑无雪答:“好。” 一旁的步回风抬手拍上剑无雪肩膀,以示安慰。 谢厌继续看话本,待到翻过最后一页,陆羡云终于上场,剑无雪遵循谢厌教诲,将他的剑看得仔细。 陆羡云生而金刚境,于剑道上天赋异禀,又一直压着修为不进行突破,基础功夫格外扎实。他的剑与剑无雪不同,求的是稳中破敌,不冒进、不急躁,很符合谢厌的要求。 剑无雪静静看他将惊霜剑法前三式走完,垂下眼眸, 没多久,前些日子在澹竹道场瞪了谢厌一眼的温飒上场,此为剑术考核,她不得不放弃高出自己身量几许的陌刀,持上短兵。 温飒心思都在刀道上,惊霜剑法练得平平,拿了乙等。 退回人群中后,她思忖片刻,来到谢厌面前。 小姑娘今日将银白地古鼎灰滚边低阶学子长袍穿得规矩,黑发高挽,唇红齿白,清秀如莲,一看便是南地水乡的长相。 谢厌一贯偏爱模样合他眼缘之人,对方还未道明来意,他便从新的一册话本上抬起了头。 “温姑娘来此,所为何事?”谢厌开口,语带笑意。 “你并非第一个说我不适合练刀的人。”温飒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眼望着谢厌,眸光微有闪烁,“你为何要那样说?” 谢厌却道:“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温飒比了个手势:“请说。” “你因何学刀?” “都红台一门以修习陌刀为主,我欲图加入都红台。” 这样的回答,让谢厌缓慢笑起来:“小姑娘,你可知世上有些事,是勉强不得的。或许你喜爱都红台风光与人文,或许你偏爱陌刀的外形,但它之于你,太过刚烈。 你并非强健体魄,力道不够,真元不足,一套刀术下来,前几招或许威武逼人,但后头的招式,根本不足为惧。凭你体质,当习技巧为上的短兵。” “我——”温飒将手中剑柄捏了又捏,咬紧下唇,无言以对。 她与谢厌对视许久,道出一声“多谢”,折身而去。 “老大,咱们认识这么些日子了,你都不曾指点过我。”步回风忽然凑过来。 谢厌凉丝丝瞥他一眼:“你志在武道?” 步回风完全没听懂谢厌话中深意,答得很功利:“能顺利通过神都的结业考核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