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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厌微笑:“你多到武斗场外开几个赌局,若是运气好,不出几日便可赚得钵满盆满。” 这话便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了,小剑童呜呜呜哭着,打下一张巨额欠条,再揭开红泥封盖,于欠条按下自己手印。 谢厌让剑无雪将欠条收下,又问:“你们山长在何处?” 风入松依旧抱着门框不撒手:“应当在霜水澄定后头的思过崖上。” 谢厌点头,以示了然,驱着轮椅调转方向,带剑无雪与步回风离开此地。 走远了,两耳终于清静。 天地之间,最后一缕余晖被夜色吞没,东方升起一轮下弦月,穿透思过崖上飘渺烟岚,在地上铺开一片迷离之色。 今日思过崖上无积雪,亦无学子来此思过,鬓发霜白的玄青衣袍之人独立崖边,负手遥望苍穹明月。 山中越往上走越冷,步回风走在最后,谢厌由剑无雪推着,行在最前。 比之方才,谢厌身上多了一层绒毯,是剑无雪给披上的,谢厌压根不记得在鸿蒙戒里塞这些。 寒风一歇接着一歇,谢厌霜雪般的长发在云岚中纷扬起落,与月光混为一色,澄澈无边。 走过最后一段曲折小径,上宫攸的背影映入眼帘,谢厌示意剑无雪在距离他丈许远时停下,不咸不淡开口:“山长大人寻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上宫攸转过身去,直面来者三人——确切一些说,眼神落向的,是剑无雪一人。 许久后,上宫攸道:“少年英才。” 谢厌盯着他,心说你这不是在放屁,至阳之气的化身,当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 神都学院如今的山长,并非三百年前谢厌认识的那位,但谢厌辈分太高,即使目前的身份是神都学子,亦是懒得做出半点学子的恭谦模样来。 谢厌现在很冷,全靠意志坚定,才不至于在上宫攸面前发抖。他还没吃晚饭,现下又冷又饿,而上宫攸把他们叫到此地却不肯开门见山,态度自然不好。当下眉梢一挑,凉丝丝道:“有话请直说。” 上宫攸淡淡道了声“谢先生”,转过身去,抬手指天,“先生可知,那方星辰代表何意。” “本先生不知。”谢厌语气更冷了几分。 星象这玩意儿,是最千秋擅长的东西,同时是谢厌最讨厌的东西。 当年在东风一梦遥,上一任夜行者教授最千秋卜筮与星命时,顺便捎上了谢厌,那段时日于谢厌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天上的星星不都一个模样吗,分什么东宫苍龙、西宫白虎? 星辰方位还会移动?等他记住这些规律,估计头发都掉光了! 快乐无忧地活着不好吗?干嘛要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是以谢厌对星算之道一惯持抵制态度,且修行此道之人多半神神叨叨,这些年见识许多,唯一合得来的只有最千秋一个。 如今眼皮子底下又冒出一个,谢厌没翻白眼已算好的。 这人和昨夜神思塔里,没多久就在开课大典上讲完话的上宫攸,真的是同一人?谢厌不由开始怀疑。 上宫攸见他此态度,垂眸一叹。 谢厌抬了抬下巴,掠过雪白毛领,神情冷若冰霜:“山长不如讲得通俗易懂些,我们三人,在此道上都没啥天赋。” “傍晚传来消息,南胤国新帝更年号为大中祥符,今年为元年。”上宫攸终于直切主题。 “嘶——先帝驾崩不足两月,小皇帝便改年号了?”步回风惊得差点跳起来。 “消息确凿。大中祥符元年春二月廿一,便是昨日,有黄帛摇曳于左承天门南面九斗兽之一鸱吻身上,新帝遂召集群臣于朝元殿拜迎启封,称其乃天书。卯时,惊现紫云遮天,如龙凤覆宫殿。新帝当即改元,大赦天下。”上宫攸缓慢道。 闻言,谢厌登时嗤笑一声,“多半是小皇帝自己搞出来的东西。” “谢先生以为,南国新帝何以为之?”上宫攸问他。 谢厌漂亮的眼珠子缓缓一转,幽幽道:“上宫,你是否忘了,神都学院位于扶疏城,而扶疏城,是两国皆不管的中立区。” 上宫攸一叹再叹:“谢先生,七州将乱。” “莫不成你把我们仨叫到这来,是想让我们去管这天下之事?”谢厌用鼻子轻轻“嗤”了一声。 “这倒不是,今次让你们来,主要是想请求剑无雪一件事。”神都学院的山长大人摇头。 谢厌:“何事?” 上宫攸重新负手,仰望天穹:“今年夏,三大学院将于金陵南渊学院落雁湖秘境开启比试,我希望剑无雪能参加。” 甫听“落雁湖秘境”几字,谢厌神色微微一变,不过倏然,已恢复轻淡神情。藏在绒毯底下的手捧紧暖炉,他笑问:“让少年参加,寓意为何?” “旨在夺得头筹,让南国皇帝知晓,神都实力仍存。”上宫攸道。 谢厌微微眯起眼睛:“你莫忘了,神都之内无国界,但来神都求学之人有国别,他们不属北武,便为胤人。你之实力,非为南北两国实力也?” 上宫攸:“是以,我希望夺得头筹者为剑无雪。” 此话一出,思过崖却是静了。 谢厌仰头,注视天穹间明月淡星半晌,又笑了一声:“你们这些星算师,知道的东西还真是多。如此一来,你为何不直接让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