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页
少年垂下一双冷眼,抽身而去,恰巧铜锣声响。 “此战——坠坠胜出。” 主持比试的长老大声喊道,比起第一次他初接触“坠坠”这个名字时,语气已淡定多了。 但少年仍是察觉出了一点点尴尬,以及台下多数人听见后,都在笑。 这些人是第三笑“坠坠”这个名字了,少年不由皱了下眉,打算随后去问问谢厌,这名字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第三轮比试后,参赛者不必再回日月广场,坠坠下了比试台,径直往谢厌所在之地而去。哪知一路上阻碍重重,他先后被拦下五次。 来者为的都是同一个目的,归结为一句话,那便是“不知少侠可有意向加入我们门派”。 “没意向。” “不加入。” “让开。” “你挡住我了。” 少年冷冷说着,在人群中挤了大半天,终于来到谢厌面前。 这人把自己裹在晏珣给的烟灰色大袄中,衣领竖起,遮住下半张脸,唯余一双含笑桃花眼尚露在外面。 坠坠从鸿蒙戒里取出一张毛毯,在大袄外面为谢厌加了一层,再探他搁在边上的手炉,其间炭火已凉,赶紧换上新的,点燃后让谢厌重新捧在手中。 “我们回客栈。”少年蹲在谢厌身前,青灰色眼眸自下而上看他,轻声道。 谢厌的声音透过一层又一层布料传出,听上去瓮瓮的:“你不等最后结果?” “我不会落选。”少年定定地说。 谢厌笑了一声:“哟,少年人,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就不行了。” 少年眸光直视他:“你信我。” 谢厌耸肩:“我没有不信你。” 晏珣听这两个人信来信去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回去了?” 谢厌:“嗯。” 得到肯定回复,晏珣将花甲猫搁到谢厌腿上,起身一手扶住轮椅椅背,一手按住坠坠肩膀,带着两人一猫踏过虚空,回到天乾客栈二楼走廊上。 花甲猫重回温暖室内,登时喵呜一声,自谢厌膝盖跃下,边抖毛边跑开,欢欣地去逗养在楼下大堂中的鱼。 坠坠向晏珣道谢,旋即推起轮椅,带谢厌回房。 名字的问题要说一下,另外,想转而修习剑道一事亦要和谢厌商量一番,所以晏珣还是别进来了。 如是想着,少年反手关门,将试图跟进来的晏珣挡在外面。 谢厌把围在身上的毛毯扯下,脱去大袄与披风,坐到床边,轻笑道:“他怎么惹你了?” “我有事与你商讨。”少年边说,边将屋内炭盆与小火炉点燃,先往盆中埋进一颗圆滚的红薯,随后将茶壶灌满水,放到火炉上。 “关于‘坠坠’这个名字?”谢厌挑眉,慢条斯理将头转过去,看定少年后,道。 后者说“是”。 谢厌赞同地点头:“的确,这个名字用作小名尚可,但当大名说出去,实在有失风度。” 少年掀眸望向他。 “你想让我替你取名字?”谢厌一眼看穿少年的意图,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漫不经心笑道。 少年轻声一“嗯”。 谢厌却是摇头:“这不行。” 少年不甚明显地蹙了下眉:“为何不行?” “名字是人这一生中至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你叫什么,不该由我来取。”谢厌道。 少年眼底的那簇光芒熄灭,委屈与倔强一点点浮上来,瞬也不瞬凝视谢厌。 “说不行就是不行。”谢厌抬高音调,语气多出几分坚决。 室内沉静下来,仅能听见火苗扑扑,少年垂下眼眸,数息后抬起,沉声道: “你说名字对于一个人而言很重要,那我想,应当是由重要之人来取。而你教我练刀,却不愿做我的师父,甚至说你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现下又不愿为我取名字,这是否意味着,你并不想与我扯上太大的关系。” 谢厌沉着与他对视,“我一开始便说了,我教你武功,你替我完成一件事。我们的关系就是如此简单。” 少年抿了下唇,朝谢厌床畔走了几步:“那我习剑或习刀,于你而言,并无区别?” 谢厌答:“并无区别。” 他又问:“我入悬剑山庄或是寒山派,于你而言,并无区别?” “并无区别。” 答案依旧。 少年走到谢厌跟前,敛下眸光注视他,整张脸的线条都绷起来,却不是惯常的瘫或冻,而是一不小心,那表情就要破碎。 他语气有些激动:“但你说过,我乃至阳之气化体,你乃至阴之气,你我同源相生,我作何选择,怎会于你无区别?” 谢厌嗤笑一声,看傻子似的看向他:“若是这样讲,那天地之间无处不阴阳,是否这天地间所有东西都和你我有关了?” 少年被这话给堵了回去。 火炉上茶水微沸,炭盆中火星忽闪,天字号房间内温暖如仲春,但这一刻,少年的心却是冷了下去。 他不错目地望向谢厌许久,拳头捏紧又放下,重复数次,终道:“那我加入悬剑山庄,以后改习剑道。” 谢厌笑起来,说:“好啊。” 少年登时被气了个倒仰,拔腿便走,但临到门前,又察觉这房间内没开窗户,一会儿谢厌估计会被闷死,又闷闷走去窗边,把窗户支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