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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安握紧自己的手,一直没有细想的问题逐渐浮现,他和殿下不只是情虫关系,他还是被艾希养大的,抛却那些情情爱爱,艾希一直宠爱着他,但这宠爱所包含的意思变过吗?对幼崽的爱还是对伴侣的爱? 如果对他从来都没有恋虫的想法,只是因为不忍伤害他才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些矛盾的事情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聿安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呼吸在刻意隐藏之下仍控制不了地颤抖,几次之后,满腔的酸涩还是直冲到头顶,染红了眼圈,泌出的泪珠在眼睛里来回打转。残阳隐匿在天际,整个世界蒙上一层黑灰色调的蓝,犹如聿安现在的心境,突然之间没有了一点儿光,但他怪不了别的虫,艾希不能怪,甚至丹柏他也没有资格怪。 艾希停下来,以为他在为一只虫要住在峰顶委屈,刚想安慰他几句,聿安却突然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就往上跑。 “安安?!”艾希眉头一皱,紧赶几步拦在他前面。 “让开!”聿安狠抽了一下鼻子,抬手一把将眼泪擦干净,他是很想要艾希爱他,但他一点儿都不可怜,不需要艾希为他左右为难,明明没有那种想法却要装成那副样子。呵,应该挺累的吧,聿安有些难堪地笑了:“我没有殿下仍然可以活得好好的,不就是在峰顶住一段时间吗?我自己一只虫住多久都可以,住一辈子都不成问题!所以......殿下回去吧,接下来我想自己走,不用殿下您送了。” 艾希愣住,看着聿安逞强的样子,无力感终于从锁住的牢笼里爬出来,从背后牢牢地扼住咽喉,“我伤到你了吗?” “没有,我很好,”如果您当初快刀斩乱麻的话我会更好,聿安想着,看着艾希从来都没有露出来的落寞样子,心突然空了,“如果...我当初没有自不量力地爱上您,也许会更好。”起码不会这样累了。虽然他们以这样的关系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一直不羁地活着的艾希应该是彻夜难眠的一段时间,一想到他也许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疏远他,聿安又有些想笑。 但他咬着牙,努力撑着自己不崩,梗着脖子从容地在艾希的身边经过,但成长却不会在一瞬间就将虫变成他想要的模样,聿安装的辛苦,最终还是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掉下来,骨翼在身后展开,他飞走了。 艾希静默地站在原地,压抑至极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上,显然被聿安刚才所说的话刺激得不轻,黑沉偏执的眼珠盯着聿安俞飞俞远的背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将那双骨翼折断,镣铐牢牢地套住他的手脚,藏在只有他看得见的地方。 聿安飞到峰顶的宫殿入口,这里的围墙外围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木偶虫,严肃地守在宫殿之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重军之地,夫子在最外面一道门的门口等着他,手里还牵着小黑,一看见聿安就向他招手,但聿安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和力气和他寒暄,他累极了,由内而外的累。 慢腾腾地走过去抓住夫子的手往回走,一踏入宫殿的范围,宫门就在身后缓缓闭合,聿安回头,艾希就在门外看着他,没有丝毫遮掩的冰寒气质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由一顿,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宫门闭合的缝隙越来越小,聿安抿紧唇就要继续往前走,艾希却开口了,声音沙哑: “已经晚了,什么都晚了,所以你只能在这儿,逃不了。” 如果你逃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宫门彻底闭合,聿安愣怔在原地,想着艾希最后说的话。 夫子抬手撸了一把聿安的头发,虽然崽崽已经长得和他一样高了,但头发还是那么顺滑柔软,“不要想太多,有我们在这儿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聿安点点头没说话,被夫子拉着慢慢地往前走,良久,他停下来问夫子:“我真的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吗?” “当然,”夫子说的很肯定,“这里的冬天冷得很,殿下不会让你在这儿过冬的。” “那夫子你知道殿下为什么让我来这儿吗?他连我要在这儿待多长时间都没有告诉我,还有外面有那么多的守卫,”聿安越说心情越低落,还夹杂着些微不安,“还有雌神为什么来这儿?殿下要跟他干什么?”最关键的是...殿下最后说的话什么意思? 呃......夫子苦恼地斜仰四十五度望天,这...崽崽问的他一概三不知啊,但眼一撇聿安低落的样子又不落忍,慎重地三思之后,斟酌地说道:“如果是因为你和殿下之间出了问题才让你如此不安的话,在我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尽管你和殿下在一起了,但我还是想要劝你不要投入太多的真心,你和殿下就像不同世界的两只虫,即使短暂的交轨,终究还是会分离,我希望你能在交轨中及时获得快乐,但不希望你拼尽全力去阻碍轨道的分离,你要明白你做不到这一点,而且会伤得很重。” 聿安愣愣地听着夫子说的话,心里的防线溃不成军,虽然一直都明白他和艾希的差距,但明着讲出来还是震碎了他仅剩不多的希望:“殿下也是这样想的吗?” 夫子:“殿下啊,或许吧,他一直都是一只理性的虫,不,他是神。” 神?晚上聿安躺在新居的床上,这个词一直出现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最为直接的便是艾希是神,他不是,就因为不是,所以就连奢求一生也不被允许吗?他愿意用全部的生命去爱艾希,仅仅想换艾希生命中沧海一粟的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