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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渊不忍心看他,便低了头去看那只包袱,原来里面不过是两只发了霉的糯米兔子,五六只烂了大半的桃子,几个黏在一块的糖葫芦和糖人,掉在地上沾满了土,还有一本破书。湛渊飞速的抬手捂住了眼,才抹掉了那几滴不争气的泪。 “够了。”湛渊另一只手捏了捏鼻子,才敢再去看他。 段干卓胸前的衣襟被扯开,露出了一根白骨,半张嘴还带着笑意。湛渊半蹲他跟前,帮他理了理衣襟,深吸了几口气才说出话来,“傻子,笑什么?” “想你……见你高兴。”段干卓大张着嘴,费力的摆着一只手,才将话说清楚。 湛渊低下头开心的笑了一声,“我也……想你,很想你……很想你。”看到了他早已磨破了底又沾满干涸血迹鞋,便问:“走了多远的路?” 段干卓回头望了望,认真想了一会儿,竖了两根指头,“俩月……多。” 湛渊看了看他的手,“怎么这么傻,不知道买辆车?” “怕我,都赶我……不卖。” 湛渊低头吸了吸鼻子,“你就是憨,也不知道找人给我带个话,我去找你就是了。” 段干卓不说话,往包袱那里趴了趴身子,湛渊忙帮他拿过来。段干卓把那本破书抱自己怀里,把包袱往他面前推了推,“来得匆忙……没好东西带你……别嫌……” 湛渊知他也看不清这些东西都坏了,拿了一只烂桃子咬了一口,“这桃子真甜!不过不如咱家里的好吃,你从哪摘的?” “路上……”段干卓低头拍了拍那本破书,冲他一探头,手半挡在嘴边神神秘秘道:“宝贝!” 湛渊被他逗得一笑,“什么宝贝?” “黄一锅……菜谱……偷来的……要不要?” “要。”湛渊伸手去拿,段干卓却紧紧捏着不撒手了。 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倒像是三岁孩子紧紧护着心爱玩意儿的样子,湛渊不由抬手帮他理了理发,笑着哄道:“怎么,又逗我呢,不是给我的还给我看什么?” 段干卓微微仰了头,换了语气,“你把小辰……给我,再给我一辆牛车……放我走……就给你。” 湛渊脸上的笑僵住了,慢慢站起身,耷拉着眼看他,“阿卓,你当我会稀罕一本菜谱?” 段干卓忙抬起头来吹嘘他的宝贝,“真是……宝贝……你学学,以后……给你……娘子做来吃……” “黄莱就在我军营里呢!你要不要见他?!”湛渊厉声喝断了他,看他吓得身子一缩,满脸哀戚的看着自己。湛渊猛地想起了梦中见到他的那个眼神,忙放缓了口气,“阿卓,现在你都要同我谈条件了?也好,我本来也是要同你谈的,但你也得拿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换吧?” 段干卓看着自己的两只烂手有些出愣,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更何况是拿得出手的东西。 湛渊咬了咬微抖的手,才从衣襟里小心地掏出那只小药瓶来。无数个夜晚只觉思念难耐,便是因为这齐羽草才有了寄希,使得自己撑下来。 湛渊屏住呼吸将药瓶放他嘴边,“阿卓,你乖,你乖乖的喝了这药……小心点,一滴也别洒,我便带你见辰将军好不好?” 段干卓一听,忙就着他的手,不假思索地一口喝了,喝完了还张大了嘴给湛渊看了看。 虽然见他为辰司杀这般心急而酸涩,但湛渊还是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就要好了,好得跟以前一样了,日日同自己在一处,对自己那般好,自己这长久来的折磨总算没白费…… 湛渊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看段干卓不解的看着自己,湛渊朝他一扑,紧紧地把他搂进了怀里,“阿卓,阿卓,你可知我……我……好,太好了……” “小辰……”段干卓推了推他。 湛渊这才记起,一把横抱起了他,却没想到他已经这般轻,一时酸涩,又想自己往后给他补补就补回来了。以前是他费劲心机的给自己补身子,现在也轮到自己给他补了。 “我带你去,这就带你去……” 湛渊心里虽喜,但想到段干卓和辰司杀的感情,在辰司杀的棺木前也不敢再流露,故意装出极遗憾的神色,“辰将军是被呼延兰暗算的。你放心,他日我一定会替辰将军报仇,拿他的人头祭奠辰将军。” 段干卓手推了推棺盖,“开……开……” 湛渊忙命人开了,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辰司杀身中数箭、面容也被铁蹄践踏,又在烈日下停放这么些时日,尸首早就目不忍睹。湛渊怕他会伤心难过,便扶住了他的肩膀。结果段干卓只是往里淡淡看了一眼,费力扯出辰司杀怀里一块绢帛小心的塞进了自己怀里。 “盖……好吧。” 湛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阿卓?你若难过便哭出来,哭出来便好了。” 话刚说完,段干卓便扶着棺木慢慢跪在了自己面前。湛渊还当他是哀戚过度站不稳了,俯身去拉他,见他不起才明白过来。 湛渊手足无措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阿卓,你跪我?你跪我……你起来……你别这样……” “小笼包……同你……商量商量……放我……小辰走……瞧,我这样……你看到我这样肯定心里很……痛快……别再……折磨我……我葬完他也……就死了……” 湛渊一听他的话悲痛难忍,也跪他面前,摸着他的头道:“你放心,你死不了,你刚喝的是齐羽草,专门解你身上的冰蛊毒的。现在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这辈子你只能待我身边,同我同生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