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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婴站在他的身后,微微垂眼,认真的听着。 于知非阖上窗,往床边走去。 床边放着他那塞了满满一箱的箱子,打开来,于知非的手摸到了最下面,那里放着他最开始放进去的一件长衫,是深蓝色的,于知非很少穿这件。 手触碰到坚硬的触感,于知非拿出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在月光下幽幽泛着阴冷的光芒。 他看了片刻,脑子里很乱,想要重新放回去,但不知道怎么又挪不动手,他不知道这把匕首自己该不该拿,直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才猛地一动,将匕首放入枕下。 门被推开,于渊天大步伐阔的走进来,他像是喝了点酒,脸上竟罕见的带着几分笑意。 一把将于知非搂入怀里,一股酒气冲入鼻尖,于知非皱了皱眉:“怎么喝酒了?” 于渊天说:“方才觉得今日月色很好,于是喝了些。”顿了顿,他异常兴奋的开口道,“我们出去赏月。走。” 说着,拽着于知非就要起身,于知非被他猛地一拽,本以为要往外去,却不想于渊天一把推开了窗,往外面看去:“你看,今日的月亮是圆的。” 于知非抬头看去,今日的月亮果然是圆的,圆得像是玉盘,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于渊天又道:“再过几日,青佛寺外面的梨花就开了,我们正好能够撞上梨花开的时日,我没有骗你吧?” 此时的于渊天好像一个孩子,说话时让于知非隐隐出神,他又继续道:“皇叔,我从不会骗你,说过要带你看梨花,便一定会带你去看的。所以你信我,总有一日,我会让你……” “让你站在我的身边,同我一起,却无人敢多言一句。” “我们要一起看这天下。” 于知非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guntang的一片,他眼里透露着可悲之色,只喝醉了的于渊天并不能看出来。 “陛下又在说笑了。”于知非道,“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于知非一不顺着于渊天,他就生起气来,跟惩罚他似的,低下头,咬住他的嘴角,声音含糊不清起来,“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于知非拽着他袖角的手微微一紧,身体软下去。 (……) 于渊天情动,他的心却一点一点的冷下来,眼前闪烁过无数片段,他坐在高马之上笑骂嗔怒时,皇兄临死前拽着他的衣袖怎么扯都扯不开时,于渊天与他一起对弈时输了心有不甘时,他第一次见他时,握住他那双又脏又小的的手时…… 一幕又一幕的片段不间断的闪过,于知非的左手攥紧成拳,右手握住了藏在枕下的匕首。 太后说,能近于渊天身的人,只有他。 “他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他死了,先皇大仇得报不说,你也能够逃离这里,”太后说,“一切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能杀了他——你杀了他,你就能离开这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把你锁在深宫之中——” “只要,你杀了他。” 于渊天吻住他嘴唇的瞬间,一道寒光乍现,冰凉的匕首,无声的贴紧了于渊天的小腹。 于渊天蓦地睁开了眼,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他双眸暗沉的看着他,两人的动作,同时僵在了这一瞬。 “你要杀我。” 于渊天蓦地笑了,深深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杀我。” 于知非的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着,他的眼眶泛红,定定的看着于渊天。 于渊天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又往自己的腹部狠狠一送,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身体滴落下来,砸在于知非半裸的身体之上。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血迹顺着自己的身体往下滑落。 于知非不发一言,只看着他,紧咬牙关。 他身体几乎全僵在那里了。 于渊天低声道:“于知非,你在犹豫什么?舍不得?” 于知非仍然没有开口。 “你如果要杀我,我也认了。”于渊天握着他的手,继续往自己的腹部送去,“大不了一起下地狱,我没什么好怕的——” 他骤然闭紧了眼,手箍得更加用力,竟是要借着于知非的动作将这匕首彻底送进他的腹部! 于知非浑身剧烈一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发出一声低吼,那匕首被他狠狠往后一抽,鲜血四溅。 然后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带血的弧线,“铮”的一声,落了地。 于知非用力的喘息,用力的咳嗽着,眼泪终于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他无力的说到:“于渊天……你总在逼我。” 他怎么舍得……他怎么舍得! 于渊天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孩子啊,从六岁,到如今,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怎能割舍得掉? 曾经是他握着他的手把他带回了这深宫,也是他说过要护着他一辈子,他怎么能做那个送了于渊天命的人? 世人皆道他温润善良,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对不起皇兄,对不起整个帝朝,对不起于渊天。 他死了必定要下地狱。 于渊天无力的躺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自己被划开了一道深痕的腹部,低声笑道:“于知非,你看,你还是舍不得我。” 于知非背对着他,白皙的肩头在月光下显得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