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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决加快脚步:“你少说两句吧,省得半路我把你扔了。” 荆舟笑而不答。 到了客房后,祁决将荆舟扔在榻上,荆舟半睁着眼道:“我先睡会儿,鬼主自便。” “你往里挪一挪。” 荆舟朝里挪了挪,转过身背对着墙,祁决毫不见外的在他身侧和衣躺下,背对着背午歇。 荆舟在昏昏沉沉中又做了那个吞天食地、将生灵万物作为食物的噩梦,尸山血海,满目疮痍。 梦里的他淌过没过脚踝的血水,这一次他低下了头,从血水的倒影里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浑身雪白的毛不沾染半分血污尘土,只有眉心处一瓣灼灼盛放的业火红莲。 倒影里的…是祝衍。 荆舟无措又慌乱的踏碎倒影,他疯了般狂奔起来,直到精疲力尽才停下脚步,周遭的尸山血海消失了,变成云缠雾绕的莲池仙境。 他再次有些胆怯的低下头,平静无波的莲池上映出他的模样—— 这一回,不是祝衍,也不是荆宗主,而是他自己真正的模样。 荆舟安心了,刚想伸手到莲池里鞠水洗脸,手指触碰池面惊起阵阵涟漪,倒影碎了,梦也醒了。 这夜没有月光,廊下的琉璃灯光从窗纸里渗了进来,荆舟睁开眼。 原本背对着背的两人,如今相对着,视线也撞在一起。 “舟哥哥梦到什么了?” 荆舟直接说了实话:“梦到,我成了祝衍。” 两人沉默了一瞬,祁决道:“好巧,我也做过类似的梦。” 荆舟哦了哦:“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才在被我捅了几刀后,还不惜亲手写百万字的话本,想让我回心转意?嗯?” “倒不是,只是本来属于我的东西,阴差阳错变成了郁辞的,我不甘心。” 荆舟笑:“原来如此。” 祁决细细想了想:“倒也不全是…” 话讲到一半,他顿了顿,笑:“讲不定是青渊洞时,你给我洗脑成功了。” 荆舟没个正经的勾起唇角:“那真是可喜可贺,我把鬼主攻略了。” 说着他抬手替祁决捋了捋额间散乱的发丝,两人侧卧相对而视,姿态眼神极尽缠绵,但荆舟的声音却是捎带笑意的冷:“不过,要是你的阿衍真出现了,讲不定我也会想方设法将他杀掉的。” 说话间,荆舟的手滑到祁决耳后,拔出他放在枕边的长寂。 寒光刺破温柔黑暗的夜,明晃晃的架在祁决脖子上。 祁决不慌,也不忙,只淡淡的哦了声:“我知道啊。” 他面上不动声色,眼神里却闪过极狠厉的杀意,荆舟被刺得背后一凉。 “啧,就凭这个眼神,让我觉得再捅你两刀也无妨。” “是吧,或许我们最后也是刀剑相向的。”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荆舟放下了长寂:“看来我这脑洗得,不大成功。” 祁决又往里蹭了蹭。 “舟哥哥。” “嗯?” “是不是有人给你动了手脚,让你失去记忆的?” “差不多,鬼主还猜到了什么?” “你的头疼和这个有关?” “聪明,百发百中。”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这事只能我自己解决。” 祁决沉吟一瞬:“好吧,有需要你同我说。” 荆舟笑了笑:“鬼主这么上心?” “你这失忆蹊跷,怕有后患。” “行啊,不过我最大的后患,大概就是鬼主你吧。” 祁决笑:“也是啊。” 荆舟转过身去,打了个哈欠:“我再睡会儿,明天就回玄寂山了,路途远的。” 翌日一大早,荆舟就和严家主辞行,毕竟他带着三个徒弟一个郁公子,现在还搭上了鬼界之主,怎么有脸再叨扰下去。 用过午饭后,师徒一行人开始往玄寂山返程,祁决自然跟着他们山一程水一程的走。 他带了足量的话本,一路上不停投喂戚无谓,又时不时下厨做饭,一行人氛围倒是谜一般的和谐。 “鬼主这么落魄么?连路费也要蹭玄寂山的?” “舟哥哥这么小气么?我们血谣宫也是玄寂山的邻居,出门在外,邻里间互相帮忙不应该?” “邻居吗?我以为守山人的身份相当于狱卒。” “哦,也是,在舟哥哥这,我们血谣宫就是监狱,我们这些囚犯都是罪该万死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夏日天热,祁决从路过的瓜田里摘了几只西瓜,因为他们鬼族体质寒凉,祁决把西瓜抱在怀里片刻,就变成冰镇西瓜。 荆舟拿过冰镇西瓜切片装盘,夸祁决真好用。 “当然好用,夏凉冬更凉,舟哥哥要不要过来解暑?” “不敢不敢,怕我上头。” 说着,荆舟挑了块最中心的西瓜,朝祁决的嘴里塞。 祁决被香甜多汁的西瓜糊了一嘴,乖乖的闭了嘴,细嚼慢咽起来。 船破水而行,日头照在船舱上,不透风的舱内温度很高。 祁决嫌热,招呼几个鬼奴躺在船舱上遮住太阳,舱内温度骤降,一下子就阴凉阴凉的。 祁决又让荆舟给他递了一块西瓜,他想,人界真好啊,有春秋寒暑,昼夜交替,还有好吃的西瓜和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