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门外, 顾香凝身子一抖,整个人瞬间萎靡,耷拉着个脑袋, 低低道:”来了。“, 手中拎着沉重的红漆雕花食盒, 心不甘情不愿地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中,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宸王李承熙,还有一个则是顾香凝之前在书房门口见过的那位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 他是宸王李承熙的心腹谋士袁韬。 顾香凝进来时, 两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太子府属官曹锟是三皇子的人, 他已经成功的鼓动起太子的造反之心……太子在东宫密会京城卫戍统领陈庆之……日子定在十月初五,连龙袍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袁韬似乎怅然地叹了口气, “太子的棋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完了……” 私藏龙袍,与谋反无异。 之前, 无论太子犯了多大的错, 做的事有多么荒唐, 皇上和百官都会包容他。 只要,太子肯忍, 表现出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 他就还有机会。可是太子一旦走了谋反的这步棋, 他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机会, 等待他的只能是失败圈禁,万劫不复。 太子被废已成定局! 从古至今无论哪个朝代,当朝执政的皇帝都不会允许有一位想要谋反的太子的存在。 尤其是现在的弘德帝因为年老而越发的冷酷多疑,对成年的皇子尤为提防,太子此举, 触及到了弘德的逆鳞。 谁也保不了他了。 顾香凝正在为两人往书案上端薄荷糕,闻言不由得手一抖,好悬将薄荷糕掉了,美眸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袁韬,两只眼睛瞪得猫儿般圆,里面全是疑惑和震惊。 她听到了什么?! 太子谋反了?! 这么快?! 不是……这里面怎么还有三皇的事儿?! 似是看出顾香凝的解惑要为她解惑一般,袁韬又继续道:“这样的阴毒之计,想必不是三皇子想出来的,而是,出自三皇子的外祖左相温仲舒之手……” “他们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废了太子啊……” 这个计划既然是出自左相之手,那么,太子就必然是不会成功的。 只是,京城卫戍统领陈庆之是太子的必腹,可调动的军队有近三万人,若无这样的底气,太子焉敢造反逼宫!? 而皇宫中的羽林军才一千来人,这三万人一旦杀红了眼,不但皇上有危险,连带着京城中的成年皇子,包括三皇子自己都有危险。 不知道左相的下一步棋是不是直接让三皇子告密太子谋反。 这样即可以废掉太子,又可以在皇上那里取得信任。 比较稳妥些。 “不会!” 李承熙道。 “他们此次要的不只是废掉太子,还有改立三皇子为太子!” “这……” “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过是告密太子谋反而已,这样的功劳虽大,但还不足以让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 袁韬眉头微蹙道。 “告密不行,那救驾之功呢?!” “他们是不会去皇上那里去告密的,他们要做的是将皇上置于险境,然后再凭救驾之功登上太子之位……” “这才会是左相温仲舒会做出来的事……” 利益最大化。 李承熙的语气极其的冷静。 袁韬眉头紧皱,“可是,就算他们想要救驾,又从哪里调兵呢?!” 左相温仲舒虽然势大,可是,却是文官,并不涉及到兵权。 太子手上可是是近三万的兵马。 “西山大营!” 李承熙直视着袁韬,缓缓吐出四个字。 声音虽然并不大,却将袁韬的心震得面色大变,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西山大营提督袁天阔并不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怎么可能指挥得动他!? 可是,随即就明白过来……西山大营的大将军袁天阔是铁杆的保皇党,他虽不会听三皇子的话,可是,太子造反逼宫,袁天阔怎么可能不带兵救驾?! 三皇子只要掌握好这个时间差,就能带着袁天阔在皇宫大门被攻陷前救下皇上。 甚至,三皇子若是再心狠一下,完全可以在皇上危在旦夕之际,再救下皇上,这会让皇上对他更加信任和器重。 顾香凝在一旁听得寒毛直竖。 原来书中轻描淡写的一笔太子造反的后面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真相……如此缜密让人发毛的算计。 袁天阔不就是原书男主吗?! 不是?!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听这么危险的事情?! 有句老话叫‘好奇心害死猫’啊。 顾香凝就猛地清醒过来,匆匆收了食盒,三步并做两步地逃了出来,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还顺手将门给关得死死的,自己躲回了茶室。 关好茶室的门,顾香凝转过身,猛拍自己的小胸脯,可吓死她了。 宸王府的书房松懈至此吗?这样机密的事情都可能当着她一个小小的婢女的面谈论?!不怕她不小心泄密吗?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顾香凝眯起了眼睛。 …… “吓跑了……” 袁韬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凌乱而又急促,像是有鬼在后面追,不禁有几分好笑地说道,“她不像jian细。” 虽然,聪明剔透,嗅觉灵敏,可是,眼中的懵懂、震惊和茫然都不是一个jian细所应该有的,她的心思太直白了,简单到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jian细? 今天,他们故意在她的面前说起太子打算谋反一事,目的就是最后再试一次这个小婢女是太子的人还是三皇子的人。 若是太子的人,那么,她就应该将太子谋反之事已泄密及三皇子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一并传消息回太子府。 若是三皇子的人,他们的计划已经全然被他们所掌握,身为jian细也要传消息回去,提醒自家主子小心提防。 这两条消息都太重要了。 无论她是谁的jian细,她都一定会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将消息送出。 而她只要送出消息,就会被派在身边监视的影子所发现。 宸王的影部从不失手! 不过,袁韬更倾向于这个小婢女并不是jian细。 他自认看人还是很准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宸王怎么会认为这个小婢女是jian细? 宸王李承熙看了一眼袁韬并没有说话。 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小婢女有多么聪明、狡猾、善变……若她不是皇后或是左相那边培养出来的jian细,那么,她究竟是谁?! 李承熙根本就不信她是庆国公府表小姐贴身婢女莺儿的那套说辞。 她的身上没有奴性! 她的谈吐、见识、气度都不是一个小小偏远之地五品小官婢女身上所能俱备的,这难道不可疑吗? 若是,她是皇后或是左相那边费心调教出来的人,这一切还尚算能说得通。 可是,若她真不是这些皇室中任何人的jian细,那她的身上就存有一个更大的谜团,等着他去解开。 桌上的薄荷糕绿意盈盈,空气中全是清新的薄荷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袁韬用乌木镶银的筷子轻轻夹起一块,放入口中……整个人不敢置信地僵住了…… “王爷,您是得罪她了吗?” 外形这么漂亮的糕点,怎么吃起来……说难吃倒也不至于……就是……就是没有任何惊喜啊?甚至谈不上好吃两个字。 故意的吧?! 得罪吗?! 李承熙仔细想了想……她应该还不知道她差点掉进明月湖里的事儿是他吩咐人放的湿泥……还有她丢的那两千两银子和若干首饰,也是他让人干的…… 顶天是他将她强留在宸王府,她不开心吧。 “味道不错。” 李承熙细嚼慢咽。 看着眉眼柔和的宸王李承熙,袁韬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有他什么事儿?! “太子逼宫夺位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五,我们这边是不是要有什么准备?”,袁韬用素帕擦了擦手,看着宸王李承熙问道。 “不必!” “十月初五那一天,我会找个借口留在宫中……” 既然老三要表现,那总不能救驾的好处全让他一个人占了去。 “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