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因为院中来了个疑似蛇精病李承熙的人,顾香凝一连几天都躲在房中,连吃食都是吕婶子送进来的。 前几天,顾香凝几乎天天往外头跑,借口层出不穷。 不是买书就是会友,再不就是去同乡馆打探消息。 现在,一反常态地天天闷在屋子里,倒把吕婶子急得够呛,很是担心。 顾香凝与她说自己是因为会试在际,所以,才要足不出户温习功课,吕婶子这才放心。 只是几天不出屋,顾香凝真是憋坏了。 可是,东院里那个叫苏斯年的似乎是真的前来应试的,整天闭门不出,他的食物也都是吕婶子送进去的。 他不动,顾香凝就也不敢动。 顾香凝憋在屋子里,手中拿着本《诗经》装模做样,其实耳朵一直都是高高竖起,仔细听着邻院的动静。 哪怕邻院有个轻微的咳嗽声、或是走动声,都够让顾香凝心惊rou跳的了。 顾香凝曾在吕婶子送饭过来时,委婉地打听过苏斯年都在屋里做什么……每到这时,吕婶子便会滔滔不绝地向顾香凝讲述隔壁的苏斯年有多用功、多么手不释卷、写的字有多好看……必能金榜题名云云。 显然,苏斯年温文尔雅的模样给吕婶子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还真是来进京赶考的?! 顾香凝咽了咽口水,心中对苏斯年的警惕心也日益渐轻。 看样子,是她多虑了。 高高在上、野心勃勃、日理万机的宸王李承熙要想的是每日如何与太子和几个兄弟争斗,夺得帝位,哪有那个时间躲在抱玉巷的一个小院子里,几天几夜的不出门,只为苦读考取功名?! 他需要功名吗?! 连吃了几顿吕婶子做的饭菜,顾香凝已经开始想念谢氏夫妻的手艺了。 吕婶子做的饭菜……真是一言难尽。 在家关了几日,肚中的馋虫闹个不休,顾香凝对苏斯年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实在是忍不住,这日便仔细检查过妆容后,打开屋门,偷偷地溜了出去。 刚刚溜到院中央,顾香凝便听到紧闭了好几天的东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然后,顾香凝便看到了站在东院门口的……苏斯年。 今日的苏斯年换了一身青衫,广袖翩然,濯清静影,宛若绝美画卷上的一株青莲,风华无双。 “要出门?” 苏斯年的嗓音温柔明澈。 顾香凝没出息地抖了一抖。 看惯了蛇精病李承熙的反复无常,猛然遇到这样温柔儒雅的苏斯年,顾香凝真心有些承受不住,木然地点点头,“逛逛。” 苏斯年双眸一亮,“可否同行?自入京后,还未及领略京中风情……” 顾香凝支支吾吾,眼神乱飘,“我……我是想去小馆子吃点东西……你也知道,就快要会试了……婶子不让我在外面乱吃……” 若是再把你吃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我的肠胃一向很好,不会有问题的。” “所以……” “我们偷偷地去吧。” 似是听到去吃东西,顾香凝感觉苏斯年桃花眼中的光芒更亮了,显然也是被吕婶子的饭菜荼毒得不轻。 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顾香凝也不好再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一路上,顾香凝有心想要打探一下苏斯年的来历。 比如他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可是进京应试等等。 可苏斯年长着一张与李承熙极像的脸,顾香凝愣是一句都不敢问,生怕会被苏斯年反问过来。 若是其它学子,顾香凝便会称自己是靖州学子了。 可是,对着这张脸,顾香凝却不敢说。 更不敢说吕婶侄子的家乡,生怕人家问起家乡特色什么的,会圆不上。 只好保持沉默。 好在,苏斯年只当他是内向,也不在意,亦不与他说话,反而是对街上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很符合外地学子第一次入京的新奇模样。 到了谢记夫妻店,顾香凝在征得苏斯年同意后,为苏斯年点了大骨饭,自己则点了上次就想吃的沙鳝乳齑面。 苏斯年吃得极为满意。 吃完饭后,顾香凝见苏斯年没有半点想要回去的意思,无奈,只得将苏斯年又领去了茶馆。 叫了一壶龙井,又点了两盘果子,两人坐下。 可能是因为会试将近,茶馆中的读书人越发地多了。 顾香凝想听的八卦没有,倒是听到有学子在议论汉中郡大旱,灾民流离失所一事儿。 太子失德…… “竟然在汉中郡做出这样的事来,被三皇子查了个清清楚楚,这朝堂上每日都争吵不休,也不知道何日才会停止?” “可不是嘛……” “他……怎么就能做出如此事来呢……” “这宸王还要在这时修建别院,只为了博当今圣上的欢心,完全不管是否劳民伤财……” “顺王虽然一心为民,奈何人微言轻啊……” “三皇子倒是公正无私,又有实力,连太子都敢得罪,若非三皇子掀开了这个盖子,还不知道这个坑要烂上多久呢……” “是啊……是啊……” “果然,三皇子才是最有魄力、最该封王的皇子啊……” …… 隔桌的几个书生模样的读书人,或是义愤填膺、或是忧心忡忡、或是慷慨激昂,引起茶馆其它读书人的阵阵响应。 “你们怎么不说话?” “难道是觉得我们说的不对吗?!” 在群情鼎沸的读书人间,心平气和只顾着吃吃喝喝的顾香凝与苏斯年两人便尤为惹眼,成了众矢之的,让某些忧国忧民的书生看不下去。 隔桌的一个书生拍案而起,指着两人大声喝问道。 …… 作者有话要说: 香香: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一脸懵.jpg】 第28章 捉虫 “难道你们觉得三皇子不是最有能力的皇子吗?” 说话之人是个年轻的书生, 白白净净,八丈高的声音中夹杂着不满,拍案而起正一脸愤怒地看着他们, 身边也都是一群同样热血激进的年轻人。 顾香凝一愣。 她好好地喝着她的茶, 怎么就招惹到他们了?无心与这群热血的学子争辩, 顾香凝极不走心敷衍地点点头以示赞同,便端起茶盏继续喝茶。 “你呢?” 那人见顾香凝赞同了,顿时满意了, 目光又落在了苏斯年的身上。 “三皇子揭开汉中郡这个盖子, 固然勇气魄力过人, 但若就因此便说三皇子是最有能力的人,恕在下不能赞同。” “且不说五皇子和六皇子还尚未参政……” “就说这最有能力一词,只单凭汉中郡的功绩便如此称颂, 仍是薄弱了些的……” 苏斯年青衫翩然,眉眼间清净温和, 不疾不徐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宛如山涧清泉般舒缓适意, 抚平人们心中的燥意。 哪怕苏斯年说的并不是这些书生想要听的,可是, 他们仍被苏斯年气定神闲的儒雅所摄, 没有再暴跳如雷, 只是依旧是忿忿不平道:“话虽如此, 可是,纵观几位已临朝皇子的表现,三皇子仍是其中最出色的。并不是每位皇子都有如此勇气……一心为民的……” “三皇子背靠相府,有此能力也并不意外……”,且三皇子手段激进, 遇事急躁,在汉中郡可是杀得那些不服他的官员血流成河的。 “反倒是顺王……顺王虽出身不显,却礼贤下士,忧国忧民……听闻为了谏言阻止皇上修别院,可是在宫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呢……”,有仁君之相啊。 “确实如此。” 说这些话的是另一桌靠窗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们。 与支持三皇子的年轻学子不同,他们很明显对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顺王李承琮更有好感。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当今圣上已经老迈,跟随一个宽仁治人的新帝总比跟着一个有酷吏之风的新帝要好过许多,年轻人阅历不足,不知深浅。 年轻的学子们最看不得这些倚老卖老、世故圆滑、醉心功名之徒,脸色胀红,怒目而视,眼看着就要争吵起来。 相邻几桌的人见状不好,纷纷出言打岔道:“不过,无论是顺王还是三皇子都是有能力的,总比那个只知道阿谀讨巧、乖张跋扈的宸王强上许多……” 一说到宸王李承熙,新老两派的读书人似是找到了同仇敌忾的目标,相视而笑,倒是将一场争执消弥于无形。 切! 这话顾香凝这就不爱听了。 “顾公子这是……觉得他们说的不妥?” 苏斯年语气温煦清淡,似有不解。 顾香凝看了看苏斯年,越发觉得他应该不是宸王李承熙那个蛇精病了。 若他是李承熙,听见这些人对他的评价如此之低,哪里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喝茶?怕不是早就要拿鞭子抽人了。 “顺王是有心解决难民的问题,他也是跪了两个时辰,很是辛苦……可有什么用吗?事情解决了吗?” “没有!” “三皇子将太子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此时朝堂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派的争斗上去了,谁还记得难民们的死活?等他们回过神来,怕是难民们都要死绝了!” “真正救了难民命的却恰恰是他们最看不上眼的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