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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人记性真好,”裳云商姿态妩媚地绕了绕发辫,冲他眨眼,“奴家曾经一曲千金,如今嗓子也不赖,对吧?” 秦松说不出话,往后又退了一步,抵到了岸边一棵柳树上。 “你——你……”他气短道,“你们择月楼不是——” “择月楼是皇帝的暗哨,”裳云商点点头,又忍不住笑,“可奴家不是呀。”她站在那里,不施粉黛,容颜依然娇美,笑容也十分灿烂。 但是秦松只觉得浑身发冷,寒毛直竖。 怎么可能? 择月楼是皇爷交给他师父,交给鹰羽卫的哨子。每一年全国暗哨续档,择月楼都在一二,这都多少个年头了?从未出过事啊! 裳云商又朝他走了一步,柔声道:“小大人,你为何不听奴家的劝呢?” “我、我哪里不听了?”秦松梗着脖子,伸刀指向她,“你别过来,站着好好说话!” 他年纪当真不大,故而身体有种这个年纪特有的纤细感,穿着正儿八经的曳撒,总有种小孩偷穿大人官服的反差,分外倔强可爱。 裳云商遗憾地看他:“小大人说好回去考虑,却想方设法甩开奴家的探子,私自去送密函。要不是奴家守在这里苦苦等候,岂不是就让小大人得逞了?” 秦松瞪着他:“你送你的,我送我的,各不相干,你干嘛拦我?” “小大人装什么傻呢?”裳云商咯咯直笑,“你送的和我想让你送的,那能是一样的密函吗?” 他无言,心道,你要不拦我,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不一样呢!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裳云商笑谈间,便抖落一根乌鞘鞭,神态间竟跃跃欲试:“奴家的模样都叫你看了去,自然想让你死了!” 话音未落,从手臂到手腕一甩一抖,乌鞘鞭如同毒蛇一般盘曲呼啸甩出,鞭尖就像毒蛇的獠牙,鬼祟袭向秦松的面门! 秦松身边多是使刀的人,但他并不少见鞭子。因为大内行走,鞭子这种东西实在常见。内侍监和刑狱司里有那使鞭子的好手,一手功夫出神入化,如龙游蛇走,想让你伤皮就不透骨,想让你动骨,就绝不损你皮一分。 可眼前这女人使的不是折磨人的鞭法,是杀人的伎俩! 秦松侧身躲避,那鞭子却如影随形,带着呼呼的风声卷向他的脑袋,冷光直绽,可想而知若让这鞭子卷住,只怕能直接把脑袋给绞下来! 他不敢与之硬抗,避闪几下,跃出丈把远,裳云商却发出快意的大笑,手臂在头顶急甩,乌鞘鞭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突然拉长,猛然缠住了他的脚,一把将他脸朝下拖到了跟前。 秦松头也不回,毫不犹豫挥刀向后,裳云商身体朝后一避,他便趁机拔出了脚,丢下靴子往前窜出几丈。 裳云商愕然,低头看了看缠绕在鞭子里的长靴,不由冷笑。 她伸手在嘴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嗖——————” 三支冷箭从黑漆漆的林子里疾射而出,直袭向秦松的后背。他往前一扑躲过了三支突如其来的冷箭,却躲不过裳云商的追击。 “砰!” 裳云商从他背后,狠狠地将他的头踩到地上!她鞭子一缠,便绕住了他的脖子朝后勒住,一双臂膀看似纤弱却力大无比,直接拽着鞭子,就将秦松拖了起来,人凑到耳后冲他笑。 “我就那么走出来,小大人都不奇怪我怎么没拿弓吗?” 秦松双眼翻白,伸手下意识地掰扯那乌鞘鞭的鞭节,那尖锐的鞭节一寸寸勒进他的皮肤里,就连右手不知不觉丢下了刀,都无法察觉,只能感觉到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和脖子上的剧痛。 完了——…… 他恍惚地看向月亮,双手渐渐无力地垂下,心想:这次他真的要死了。 师父会骂他蠢,还是立马找一个新徒弟? “咦?你不是择月楼的老鸨?” 两人身后响起一个清亮的嗓门,满是好奇。 裳云商先一吓,后又震怒,但她还来不及回头,突然浑身阵颤,听到破皮割rou的那种令人发麻的声音,随后从胸口正中间,渐渐散开剧痛和湿冷。 “什——”她下意识地低头,就见自己胸前穿出一截挂着血珠的刀刃。她不由松开手里的鞭子,想要去拔出那截刀刃,刀刃却一下抽了出去! “噗嗤——” 裳云商喷出一口血,朝前扑倒在地,压在了秦松的身上。 “咳——救命……”秦松捂着脖子咳得死去活来,下一秒就看见来人一脚踢开了裳云商,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这一幕,秦松后来仔细地回忆,觉得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让他见到就不大喜欢的脸! 来人蹲下来,歪脑袋瞅着他。假如不看这个人手里血淋漓的长剑,倒显得英俊可爱。 不对,即便没有剑,也可爱不起来! 秦松吓得又把脸埋了下去,咳得喘不过气。我的娘老子,皇爷啊!怎会是褚云开?!怎么哪里都是他?怎么到了南边——哦对,褚云开就是要到南边来…… 他已经顾不上为自己得以保命窃喜,满心就是恐慌。 如果——他是说如果,褚云开不小心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师父会不会替裳云商补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