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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支吾半晌没吭声,一旁郑国公次子嘲笑道:“怎么叫行凶?这下贱人挡了咱们去路,可不就只能请他们让一让?” 褚楼冷笑一声:“这条道乃是国道,凡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便是牲畜也过得,丈八宽的路且留了大半给你们不走,偏要抢别人的道,比之牲畜何如?” “你!你敢骂人!”郑源气个倒仰,指着他们对家奴道,“去!替咱们教训他!” 谁料十来个人高马大的家奴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 褚楼一行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跟着便纷纷下马,拳打脚踢把陈琛一帮人揍了一顿。 等看到褚楼踩着陈琛翻出他钱袋时,秦凤池才有点惊讶。只见褚楼取了几块碎银快步走到那对父女处低声说了一句,又在远处围观人群里打点一番,便有几个行商模样的年轻人过来,将那对父女送上牛车,往内城去了。 秦凤池感到惊讶,是因为他没想到褚楼还会善后。他原本以为这就是高门子弟意气之争,争完了,恐怕也早忘记那对父女了,但褚楼却很快速地解决了争端,还不忘帮助那对父女。 他自认也见识过不少人,像褚楼这个出身这个年纪,竟然是发自内心的愿意去帮助平头百姓,且还能帮到实处,实在难得。 秦凤池那时候想,褚楼这样的人,固然好,但因为太稀有,于世道也无甚益处。待过二十年,谁知道他会不会随波逐流、混俗和光呢? 等到他再听到有关褚楼的消息,就听说陈琛已经唯他马首是瞻。那会儿他忙得人仰马翻,误以为褚楼已经和陈琛厮混在一处。 事实证明,他竟看轻了对方。 虽然还远不到二十年,但褚楼仍然是褚楼。 秦凤池回过神,忍不住自嘲。反倒是他自己,变了不少。 “师父?”秦松小心翼翼看他。 “无事,”秦凤池放下杯子,“此人不必探查,咱们这趟正可借他挡一挡麻烦。” 师父都开口了,秦松忙应声:“是,师父。” 他心道,反正管它牛鬼蛇神,也逃不过师父的手掌心。 这天深夜,秦凤池换上夜行衣,从舷窗翻出去。他如鬼魅一般贴着船壁爬上去,夜色中,无人发现桅杆上立着一个人。 他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便滑下去落在夹板上,沿着人最少的地方绕到底舱。其实从客舱过道直接去底舱更方便,无奈对面住着一个耳朵灵敏的人。 可惜事不从愿,他千方百计避开的人,这会儿正因为热得睡不着觉溜了出来,在船头甲板上盘腿坐着看星星。 褚楼百无聊赖,已经开始找传闻中的天蝎座α星。据说这颗红超巨星在夏至前后看得最清楚,属于天蝎座内最亮的恒星,代表天蝎的心脏。由于它颜色火红,在本国古代天象学里,则称其为“大火”星。 从前上学的时候,他们学过一个词,叫“七月流火”,其中的“火”就是指这颗星星,当它逐渐西行,就代表夏季渐渐过去,天气开始转冷。 他正抬头仰望夜空,没看到什么流火,反倒看见高高的桅杆上有个黑影迅速下滑……嗯?!怎么活像飞鼠? ‘有贼啊!刺激!’ 褚楼一下来精神了,随手抓住自己的剑,躬身沿着隔舱的阴影跟了过去。 秦凤池毫无所觉,估计他也想不到,大半夜还会有人无聊到在船上瞎晃悠。他此行主要是想查看一下那位天津商行行首的货物。 白天他在过道被人拦住,就是因为他想先确认那姓何的住哪间船舱。谁料到这么寸,去的时候挺顺利,回来那么短短一截路还遇上了不长眼的人。 这艘漕船运货大体上有些规矩。客舱号天干地支都对应一间货舱,优先保障住在客舱的人有地方存放货物,其次才按顺序排其它的货舱。 秦凤池一身黑,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头,精光内敛。守卫货舱的漕运兵抱着长戟靠隔舱打瞌睡,他趁其不备点了对方的xue道,另一只手正好托住对方缓慢倒下的身体,还细心给人调整了姿势。只怕这兵卒醒过来,都以为自己只是睡迷糊了。 褚楼躲在暗处,就看这黑衣人大摇大摆走进了甲板下的底舱,不由震惊。 这漕船上是有什么宝贝吗?咋那么多不长眼的人? 他赶紧跟了上去。 秦凤池抓紧时间开锁进了天字号货舱,举着火折子检查了一圈。这间货舱里都是些金石玉器、古画卷轴,还有成匹的绸缎,除了价值连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东西。 这结果也在他预料之中。看来想偷懒也不行,还是得去天津府走一趟。 他刚要吹熄火折子,火苗突然被一道劲风扑灭,最后的光亮被一道剑光反射,疾如闪电一般从身后袭来。 秦凤池悚然一惊,猛地扭腰闪避,在狭小的货舱里踩着舱壁翻身到了角落。 “什么人?!”他冰冷道。 “我是你猫爷爷,”来人刻意压低声音,装模作样道,“来捉老鼠来了!” 秦凤池在黑暗里愣了一下,怒气陡然消失,升起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怎么会是他?’ 还猫爷爷,普天之下能让他喊一声爷的,也就那么一位。 他懒得耽误时间,反手拔刀循着声音劈了下去!正好让他试试这位几代侯府将军之后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