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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习惯把别人拉到自己的工作里来,特别是与死亡相关这样在巫师意义里与灵魂有些距离过近的工作里。 不然他完全可以请求火车,或者索性让奥吉莉亚与他签订下契约,他们都是比一头安全性未知的恶狼更好的选择。 班西困得头疼,他的困倦是由于反复使能量化为治愈之水导致的失衡,提神的小技巧也只能管得了一会,能让自己别脑子空白啥都答应已经是极限,事情一过脑子就开始嗡嗡耳鸣。 他躺在床上,因为头疼睡不安稳。 奥吉莉亚探出头看了看他的情况,扑腾出来用标准母鸡抱窝的姿势窝在他胸口,翅膀轻轻拍打扇起轻柔的风。 淡淡的香气从她羽翼下扩散,草药脂粉还有阳光的味道调和成少女的馨香,假如是用灵魂的视角看去,就能看到一位黑发雪肤的少女侧坐,轻轻在班西身上拍抚,眼中带着慈爱温柔的暖光。 睡吧,睡吧。 像是哄着自己的孩子,那张埋在被子里的睡颜,逐渐与记忆里召唤她的少女重合。 她是班西继承自母亲的守护灵,班西小的时候因为力量不稳时常整夜哭个不停,她就会这样哼着摇篮曲哄他睡觉。 摇篮曲温柔悠扬,半点不像她平时嘎嘎嘎的闹腾。 班西逐渐舒展了眉头,沉眠中他无意识连接上这个正位节点的能量循环,和缓纯净的能量补充进他几近失衡的内部天平,驱散开沉重的疲惫与萦绕的负面力量。 他睡着时时律进来给他掖了掖被子,看班西这睡得雷打不动的样子,大概中午之前都是起不来的了。 那今天可以稍微早点准备午饭,弄点清淡好消化的东西。 时律盘算着要去买点什么给班西吃,脑内把附近的饭店过了一遍——他这样的大妖吃饭不是刚需,想吃了吃点不吃也不会死,理所当然的他也不会做饭,最多泡个茶给班西冲个速溶咖啡。 不过班西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还是要正经吃饭的,通常是便利店里的面包三明治或者外卖,时律看得多了就熟悉了周围有点什么吃的。 他一边思忖着一边下楼,大厅里趴着的安吉丽娜看上去已经恢复了理智,正环着安妮一下一下舔着meimei的毛,显出温柔不舍的情态。 安妮趴在jiejie的毛肚皮上小声哼哼着,它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或许是撒娇又或许是身上不舒服的抱怨,奶声奶气地叫唤个不停,安吉丽娜则用低低的声音应和它。 夫人也坐在安吉丽娜旁边,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皮毛,粗硬的灰黑色皮毛摸起来有些扎手,毛尖上纠缠着血色的不详。 夫人眼中不由得闪过哀伤的情绪,又在注意到时律时快速收敛,温和而尊重地起身与他打招呼。 这是一位很强大的存在——作为灰狼的头领,她比普通灰狼更接近精灵所在的层面,所以她能够更清楚地感受到那种说不出的威慑,就像是面对着一座高山、一条河流、一块土地,只可仰望而不可撼动。 夫人说不清这种感觉象征着什么,但她知道这并非因为时律是一个强大的妖怪。她见过华国那些古老强大的妖怪,他们几乎已经是神秘本身,反而并不会让她感受到太强的压迫感。 她对此有些困惑,不过华国神秘界本来就有着许多她这种外来人员无法接触的隐秘,所以她也没敢深究,只更加慎重地对待时律。 时律点头回了一礼,拿了钱包准备出门,想想又回过来安妮边上,蹲下身看着这只小奶狗。 安吉丽娜立刻警惕地翻身把安妮藏在毛肚皮下面,紧盯着时律的一举一动——一看到时律,她被一脚踩进地里断掉骨头就好像又开始疼起来,恐惧就从骨头缝钻到了心里。 时律摸摸鼻子,心想着自己也没有臭着脸怎么就吓到了狼,反而安妮主动从jiejie的毛肚皮下钻出个脑袋,对时律发出友好的声音。 “呜?” 小奶狗水汪汪的蓝眼睛干净无邪,被时律伸手揉了把头毛。 “班西在休息。”时律说道,“你们小声一点。” 安妮不知听懂了没有地嗷嗷几声,舔了舔时律的手指。 真的很可爱,也很乖巧,有点虚弱还要坚持摇着尾巴往你脚边上蹭的时候,它简直就能得到全世界。 一觉睡醒又被时律投喂了午饭后,清醒一点的班西严肃地与安吉丽娜对视,让自己不要给脚边打转还露出毛肚皮的奶狗多余的注意力,搞得好像他是因为安妮才会心软。 …… 行吧,的确也有安妮的因素。 看看小奶狗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谁舍得让它这么小就失去疼爱它的jiejie,露出难过伤心的表情。 “我还缺个行刑官。”班西伸出手,看着安吉丽娜,“会非常辛苦,还会死于非命。” 虽然现在没以前那么多神秘作乱需要巫师通过血腥镇压,但行刑官的确是一项有着极高危险性,还会被死亡逐渐侵蚀的工作。 与死亡距离太近,终有一日会被其同化。 疾病,伤痛,意外,任何一个瞬间死亡将不请自来,长寿的神秘生物甚至可能走在巫师前面。 安吉丽娜对班西的告诫发出不屑的声音,她站起身,灰黑色斑驳的皮毛仿佛身披夜色,垂下丝丝缕缕血气。她微微抬着头看着时律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瞳在她眼睛里倒映出本质的鸽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