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沈哥更是“卧槽”了一声，然后又迅速压低嗓音，小小声的问道：“诈尸啦？” 胖警察瞅了沈哥一眼，“哪能啊，当初那位死者的遗体，早就火化了……” 骤然面临这种意料之外的场景，沈哥的想象力倒是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会不会是双胞胎兄弟？” 胖警察摇头，“你能想到的，市局刑侦队那边肯定也想到了。当初那位死者的情况，他们肯定已经核实过了，要是真查出了问题，这也是条线索，哪至于到了现在还在大海捞针？再说了，就算是同卵双胞胎的dna，分裂过无数次之后，检验起来也是不一样的。” 沈哥咂摸了一下，只能摇摇头，再怎么让他放开思路，他也想不出可能的原因了，索性转而道：“城中村那边的监控摄像头确实不到位，没办法。” 胖警察：“附近小商铺有自己装摄像头的，只要是镜头朝外的，数据都已经拷贝走了，根据被害者可能遇害的时间，挨个排查。目前也没别的好办法，真碰见恶性案件，这种最机械、最人工的筛选方式，反而可能是最行之有效的。” 等已经被累瘦了一圈的胖警察说完，乔天怿这才开口问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是继续摸排走访吗？” 胖警察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目前没有明确的针对性的调查方向，只能是将走访人群继续扩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 城中村本就人口流动量大且鱼龙混杂，这也就意味着，在这种地方，就连摸排走访一类的基础工作，进行起来都比人员相对稳定的区域要来得更困难一些。 上次聊过的那位水果摊老板倒是还记得他们，见面甚至主动打了个招呼，笑着道：“又来啦？” 沈哥小声感慨：“我就特别佩服人家这记忆力。” 胖警察客观评价道：“其实他就算不认识你，你一直看他，他也会假装熟络的和你打个招呼的。” 说完，胖警察还友好的微笑着和那位水果摊老板点了点头。 乔天怿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忍不住转过头来，“你说的好有道理……”毕竟和气生财。 与此同时，另一边城中村那个自建的小窝棚里，得知今天附近商场有限时秒杀活动的贝富贵，立即毫不犹豫的出门，准备去蹭点免费的活动礼物了。 刚巧，因为这起凶杀案尚未告破，再加上最近又有警察经常在附近出没，自然会有记者闻讯而来。 贝富贵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碰上了这么一个记者。 发现正对着自拍杆激情讲述的记者，北富贵只是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便直接走了过去。 结果，反而是那个正举着自拍杆直播城中村环境的记者，注意到恰巧路过的贝富贵后，立即感兴趣的凑了过来。 “你好，你好，”记者声音带着几分快速的说道：“你也是这里的居民吗？请问你知道这里前几天发生的凶杀案吗？” 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一身白色t恤、破洞牛仔裤和凉拖的贝富贵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知道。” 贝富贵有一瞬间的微微皱眉。 走开，你这个陌生的家伙，你耽误我去商城蹭免费礼物的时间了！ 对于贝富贵的冷淡态度，记者却丝毫不气馁。他飞快的瞥了一眼自拍杆上的手机，屏幕上的直播软件里，正刷过一排排激动的感叹号。 【这里是城中村吗？好破旧啊……】 【天辣，城中村里居然有这样的小哥哥吗？我可以！】 【这脸！这身材！这嗓音！爱了爱了！】 【走开啊up主，你挡住小哥哥英俊的身影了！】 看到观众们热情的反应，记者自然不会错过贝富贵这样能吸引观众注意力的路人，立即跟上来试图继续采访两句。 而在这条小道的后面，刚巧听到那个熟悉的清冽而悦耳的贫困钉子户的声音，乔天怿和沈哥他们也不由得抬起头，正好就看到了贝富贵以及缠着他不放的记者。 看到眼前的场景，乔天怿眨了眨眼睛。 她估摸着，大概那个记者也是觊觎贝富贵同志惊人的美貌吧！毕竟，记者手里举着的自拍杆整个斜了过来，恨不得把上面手机的摄像头直接怼到贝富贵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了。 尤其是看到贝富贵空着手的时候，乔天怿还有一瞬间的惊奇，难道是这哥们刚刚出门就直接被记者给缠上了吗？ 与此同时，记者看见乔天怿，沈哥，尤其是还穿着警服的胖警察之后，眼前更是一亮。 ——虽然贝富贵那张脸很能打，但是，记者今天做直播的目的，还是采访那起至今凶手仍未落网的凶杀案。没遇到警察的时候，帅气小哥哥当然能够吸睛，这会儿真碰上穿警服的了，记者自然更加不会放过了。 胖警察一看到记者手里的自拍杆还有他那骤然亮起来的眼神，面色稍稍一紧，低声道：“糟了。” 果然，下一瞬，那个记者便挥舞着自拍杆，如同挥舞着狼牙棒一样，兴奋得朝着胖警察冲了过来，“请问你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吗？现在警方对案件侦破到了什么程度，有抓到凶手的线索吗？我们大家都很关心这起案子。” 胖警察微微蹙着眉，拒绝着那个记者的镜头，道：“抱歉，案件尚在侦破中，案情暂不能透露。” 然而，那个记者显然并不理会胖警察的拒绝，依旧使劲扒着胖警察不放，转进如风的连声追问道：“警方真的有找到线索吗？为什么拒不公开案件进展？我和很多网友都在关心这起案件，如果凶手一日未能捉拿归案，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的无辜者随时都会面临相同的生命危险？那些人的安全又有谁来负责？” 眼看着那个记者的问话越来越刻薄，他的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搞到大新闻的兴奋表情，乔天怿和沈哥自然想要为胖警察解围。 然而对方目标明确，死活就是缠着胖警察，再加上对方手里还有正在直播的手机，胖警察又不可能真的和那个记者动手，一时间，局面反而有些僵持住了。 至于乔天怿和沈哥、连同胖警察口中所说的，“不方便接受采访”这种话语，那个记者显然根本就没听进去丝毫。 乔天怿瞥了自拍杆上手机的屏幕一眼，这个记者应该是开了直播软件，目前屏幕上几乎刷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弹幕。唯一让人有些意外的，大概就是，到了这会儿，记者都死缠烂打的跟着胖警察不放了，结果，屏幕上居然还有人在刷屏刚刚的帅气小哥哥？ 乔天怿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贝富贵。 按理说，记者去和胖警察纠缠了，贝富贵算是已经顺利脱身了，然而这会儿，他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旁边站定，微微蹙着眉，一幅正在思索的样子。 冷不防的，乔天怿就眼睁睁的看到，贝富贵同志竟然又回来了，然后，他随手拎过那个记者的后衣领，仿佛拎一只轻若无物的小东西一样，直接把他从胖警察身边撕了开来。 “不要说关心，关心的前提是，你得有心这个玩意儿！”贝富贵拎着那个记者的时候，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带着种波澜不惊的清冽。 胖警察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被薅得有些凌乱的警服，飞快的道了声谢。 乔天怿是在微微一顿之后，突然回过神来，贝富贵刚刚这句话，应该就是在针对那个记者刚刚口口声声所说的，“我们都很关心这个案子”这一说辞。 记者被他拎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兀自挥舞着手中的自拍杆叫道：“啊——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扰我采访！这是我——” “没听见人家说不方便采访吗？”贝富贵的语气都没有丝毫波澜的，平平无奇的继续道：“刑事案的侦查过程不能随便透露，我以为这是常识，人家明明白白和你说清楚了，你还一个人在这里纠缠什么呢？我都懒得说你脑子有病，毕竟脑子有病的前提是，必须得有个脑子。” 胖警察看着贝富贵怼那个记者，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乔天怿看着仍旧稳稳的薅着那个记者的贝富贵，一时间也有些错愕，片刻后，她特别小声的和沈哥嘀咕了一句道：“他好能说啊……”之前和贝富贵交流的时候，完全没发现这哥们居然这么能怼，说话这么犀利的吗？ 沈哥简直要被感动哭了，“我们天天上门去给他做工作的时候，他都没和我们抬杠过，只是默默听着……” 一个这种等级的毒舌选择和基层扶贫工作人员闭嘴，这也太特么令人感动了！ 第6章 名字里都是金钱的芬芳 沈哥被感动得几欲落泪，并且，乔天怿敢保证，自己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沈哥自言自语般嘀咕的，一定要带贝富贵同志走出贫困共同富裕这么一句雄心壮志的话…… 虽然，乔天怿自己是觉得，如果知道了沈哥的打算，那位贝富贵最大的可能反而是不多管这件事，而是直接扭头跑路了。 另一边，那个记者被贝富贵骂人不带脏字得吐槽着，还一直没能成功的从贝富贵手里挣脱出来，再加上又有直播间里的一大片观众看热闹，一时间也有些恼羞成怒了，使劲扯着自己的衣领子，直接就忍不住爆了脏字，“你他妈从哪来的——”穷鬼。 刚刚才被贝富贵救下来的胖警察顿时也不干了，高声“哎”了一声，道：“你这记者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沈哥扯了胖警察一下，摆摆手劝阻道：“冷静，冷静，别理他，不值当的……”贝富贵同志按着那个记者都是小事，他们要是碰了那个记者，今天晚上就能上新闻了…… 与此同时，从那个记者的口型里看到了“穷”这个字的贝富贵同志，已经不由自主的挑起了眉，旋即毫不犹豫的轻轻一巴掌糊到了那个记者的头上。 ——说他别的都可以，只有“穷”这种字眼，连自己给自己起的人类名字里都充满了金钱芬芳的贝富贵同志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贝富贵那修长的手臂上，不管是白皙的皮肤肌理还是流畅的肌rou线条，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显然人家根本没打算用什么大力气，然而，就这么轻轻一下子之后，刚刚那个还叫嚣着的记者，竟然眼白一翻、脑袋一歪，整个人都软下去了。 他刚刚一直拿在手里挥舞着的自拍杆也直接掉了下来。 乔天怿的反应也快，直接上前一步接住了自拍杆连同上面的手机，同时果断无视了屏幕上震惊的大片弹幕，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锁屏键。 世界一下子就清净了。 “哎呦，小兄弟，你别随便动手，虽然这个人是挺不招人喜欢的……”胖警察连忙走过去查看记者的情况，虽然并不喜欢这位死缠着不放的记者，但是，作为警察，总不能真看着他出事。 贝富贵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下手知道轻重的，他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没事。”顿了顿，他还特意往乔天怿那边看了一眼，确认手机直播软件的确关掉了之后，这才肆无忌惮的又吐槽了一句道：“以前只知道厕所能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堵了，今天竟然看见这人的脑子都被垃圾糊上了，完全说不通话的样子。” 沈哥在旁边又想落泪了。 看着沈哥的表情，乔天怿觉得，自己都能脑补出沈哥此时那复杂而又感触颇深的心情了：我们这些基层扶贫工作人员举着建档立卡文件和扶贫手册以及早就想好了的各种脱贫致富工作给你做思想工作的时候，面对固执己见的你，也是这种“卧槽”的心情啊贫困钉子户贝富贵小同志！ 路对面的水果摊老板看得津津有味，还拿着手机偷偷的拍了几个小视频。 唯独有些出乎意料的，大概就是这位记者的抗击打程度了。乔天怿猜测，可能是这个记者之前也比较能拱火，没少被人暴揍，所以本体的抗揍能力越来越强了？ 乔天怿他们正在说话间，那位刚刚晕过去的记者竟然直接悠悠转醒，萎靡不振的睁开眼睛后，才一看到贝富贵那英俊而年轻的面孔，便顿时流露出恐惧的神色，瞬间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尖叫声：“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抓他，他故意伤害！” “这种简单的小冲突，进了派出所也就是让民警批评教育然后互相道歉……”胖警察经验丰富的摸着下巴，小声嘀咕了一句。 乔天怿在他旁边小声补充了一句道：“我听说现在有的警察在对打架斗殴的双方进行批评教育的时候，还会让双方互相拥抱？” “碰见双方太cao蛋、死耿着脖子不认错的那种我们真的会这么干，小姑娘好像很懂啊……”胖警察瞅了乔天怿一眼，挑了挑眉。 贝富贵一脸晦气地盯着那个又在叫嚣的记者。 想到就是这家伙耽误了自己去商场蹭免费福利，他就更不喜欢这个家伙了。 那个记者刚刚面对贝富贵未知的战斗力的，大概是也有点怂了。在周围迅速张望一下，看到乔天怿手里拿着的他的手机和自拍杆后，更是当即高喊一声道：“我要报警！” 胖警察：“……” 乔天怿和沈哥：“……” 半分钟难以言喻的死寂之后，胖警察抹了一把脑门上出的汗，主动上前道：“我就是负责老城区这块的民警，咱们也不用舍近求远了，你要报警找我就行，说吧，要干什么？” 那边水果摊的老板兴趣十足地伸着脖子看热闹，感觉脖子都要伸长了。 两分钟后，一位胖乎乎的民警带着两位街道办工作人员，以及贝富贵和记者，从这边的路旁转移到了树荫下稍微凉快一点的地方。 乔天怿动作麻利的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然后从上面撕了两页纸下来，和胖警察配合默契的分别递给贝富贵和那位记者。 胖警察好脾气的和那个记者商量道：“到了派出所也是写检讨，你意下如何？”说实话，这种简单冲突而且没造成什么后果的情况，就算真进了派出所，也顶多是让值班民警在工作记录上写一笔的工作而已，真不至于。 贝富贵看看那张撕下来的笔记本横格纸，再看看正伸着手，带着几分无奈眼神却含着温和友善笑意的乔天怿，终究还是不想拒绝别人送过来的免费东西，即使这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而已…… 然而，记者的矛头迅速指向了贝富贵，并且，在已经认定了贝富贵还有胖警察他们都是一伙的情况，记者自然是不从，坚持要打报警电话。 没办法，二十分钟后，本来要四处走访的乔天怿一行，齐齐出现在了老城区的派出所里。 乔天怿找了个时机和贝富贵小声说道：“等下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毕竟今天这一切，对于贝富贵同志来说，真的算是无妄之灾了。 贝富贵的手里还捏着那张横格纸，看着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再次无法拒绝的点头答应下来了，“我等下要去新开的那家商场，今天还有免费活动。” 乔天怿：“=口=！”之前自己还真猜对了啊！ 他之前其实很少和乔天怿交流，毕竟，沈哥是真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且话多。 贝富贵问她：“你也是老城区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这样也方便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嘛，街道办那些扶贫工作人员天天给他洗脑，以至于贝富贵稍微一想，脑子里的话语竟然也是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