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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没有子嗣,一旦被楚复知晓楚怀瑾是这副身子,接下来的境况会危险也棘手得多,而且右相正身陷囹圄,他要倒下也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温衍抿了一口茶,将喉间的腥气冲淡了些。 楚复没时间了,他也没时间了。 “将养了三四日,也该上朝了。”楚复看着小动作不断的温衍,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竖子不堪成器。 “皇叔代我就好,这几日冷了些,总觉着哪哪儿都不舒爽。”温衍伸了个懒腰。 “不像话!”楚复曲指轻轻一叩,“朝政之事岂能儿戏。” “皇叔也知道我天资愚钝,学什么都一知半解,奏安折不过脑子,奏事则过了脑子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反倒头疼。” “勤能补拙,三天两头抱病让朝臣看了笑话。”楚复叹了一口气。 “笑话,谁敢笑话朕。”温衍拔高了三分音量,放下茶盏的瞬间,动作忽地一转,往楚复跟前一扑,紧锁着眉头说道:“皇叔,我想去一趟天牢监。” 楚复眼眸一闪,面上瞬间凝起几分冰霜来,现在这个时候,要去天牢监,这小皇帝是在触他的霉头。 “去那里作甚,阴寒晦气,身子骨哪经不住。”楚复添了一盏茶说道。 温衍知道楚复在想什么,可是这天牢监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但那里是把守重地,想在楚复眼皮子底下偷着跑一趟几乎不可能,暗卫有这个本事,可是右相不见得会信。 在这种死境下,楚皇念其有功,没有株连他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照右相的脾性,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为了不累及家人,定会一脚踏入楚复给他设的死局里,哪怕他知道自己没有罪。 所以即便暗卫亮明了身份,也很难取信于右相,因为他清楚如果这是楚复另一个圈套,他周氏一族便会覆灭。 “皇叔,我这两日噩梦缠身,老是…老是梦到右相提着他的脑袋在我跟前晃,嘴里嚷着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害怕。” 温衍瑟缩了一下脖子,继续道:“好歹也做过我一段时间的太傅,我就想…就想去看看。” 见楚复有些松动的表情,温衍从袖口抽了一张被朱砂画的乱七八糟的黄符出来,脸色有些微红,说道:“其实…主要是想把这个亲手贴到右相身上,据说可以镇魂。” 温衍说着起身跑到床榻边,一把掀开枕头,取出一本赤封的薄册高举到楚复面前。 楚复一看,册封上明晃晃的《太上神符记》几个字。 温衍翻到其中一页指给楚复看,说道:“皇叔您看,就是这个,可以防恶鬼入侵,我练了很久。” 楚复草草看了几眼,心中愈加阴郁,这楚怀瑾根本不是被他养得不成器,本就没有一点天子之姿,这泱泱云楚,即便不是他楚复的,也不该落到这么个东西手上。 也罢,废物一个。 “荒唐。”楚复震袖而起,“叫人跟着,别生了枝节。” “好。” 第104章 暴戾的小皇帝(三) 温衍之所以打着鬼神的幌子,是因为云楚阴阳五行之风正盛,哪怕楚复不信,也很难驳了自己的去,而且越是荒唐玩性的东西,越是能证明楚怀瑾不堪大用的东西,楚复越是没有惕心。 温衍将那两张没有正形的黄符一一叠好,放回到袖口内,嘴角勾起一个轻浅的弧度。 这《太上神符记》可不是拿来镇灵的…… 雪下了整整一夜,不见小也不见停,将冗长到望不深尽头的宫道覆得满目萧瑟,温衍裹着白裘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直到上了步辇,靠着那炭火炉,才堪堪消去身上的凉寒。 侍随的太监点了几盏宫灯,传道:“起驾。” 温衍掀开车帘,扑了个空的冷风忽的有了缝隙,拼命往里灌着,狰狞着把炭火炉续满的暖意噬尽。 老太监抬头轻轻提醒了一句:“陛下,今日这风凶了点,身子将将好了没多久,切莫再受凉。” 温衍闻言垂下帘子,也不欲与这楚复的眼线多费口舌,闭上眼睛虚虚靠在软垫上,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皇城外的百姓遭不遭得住这天寒地冻的,还有天牢监的右相,年事已高,还要受这寒凉之苦,怕是不好捱。 温衍轻车从简,抬步辇的卫军生怕颠着这暴戾的小皇帝,那可是连丞相都说斩就斩的,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无名小卒,于是一步一脚走得很慢很稳,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天牢监。 温衍被人搀扶着下了轿,抬头看着那赤色跌宕的“天牢监”三个字,心中有了几分掂量。 这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兵,五步一枪,是这皇城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重狱,羁押的都是重罪朝臣甚至皇室宗亲,楚复将人困在这里,就是为了断了右相的后路。 云楚右相谋逆一事震惊朝野,庙堂之上有心之人无力回天,只能寄于江湖能人异士出手相助。 楚复怕的就是这个,周原四方仰德,众怒之下必有勇夫,必须把人捆在眼皮子底下才行。 天牢监地势低洼,化开的雪水脏污着淌了一地,阴冷刺骨地要命,温衍紧了紧身上的白裘,垂下眸子全程无言。 这地方住不得,温衍只留了片刻,都觉得哪怕他不下旨,拖也能将年迈的右相拖死, 幽窗寒雪下,周原就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靠墙坐在那里,无人看着,背也挺得很直,像极了楚怀瑾记忆里那个春风化雨的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