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页
而陆宁初狂奔急逐,又耗灵力颇多,此番冻结之图实在太过为难。江水上隐隐浮出薄冰,就被汹涌水浪打碎卷走,他也身形骤震,喉头腥甜终于冲口而出,染红一片衣襟。 面具人终是遁入江水,不见踪影。 陆宁初赶至江边仍是不甘,连轻雪也投入江中再作冻结。 轻雪有灵,可自立江水之中,不需多加掌控,与六柄飞剑结阵相连,威力也得提升。其落水之处成为中心,飞快蔓出方圆一里之冰域。 然,原本通畅的水流突然遇得这般阻碍,自是勃然大怒,怒涛不断。冰域剑阵遭到冲击,当即反噬陆宁初,逼的他再吐一口鲜血。 如此状况,想再绵延深入冰域实在无法做到。 已成冰域中没有面具人的身影。而这般水势,追入水中莫说追上面具人的踪迹,就是保住自身不乱方向都很困难,自然也毫无用处。 陆宁初只能憾然收剑。 失去剑阵维持的冰域很快碎裂,化作大大小小的浮冰被滚滚水浪卷走。陆宁初伫立江边久久不动,只觉心头犹如水中冰块,被不断反复锤击撕裂。 若面具人当真是李云琅,那前世如何都查不出对方身份、对方实力与他勉强相当、面具下是蜡融之貌等疑点,便都能得到解释。 李云琅沉入岩浆是他亲眼目睹,他当然无论如何都怀疑不到李云琅头上。 只是,他不明白。 不明白李云琅为何对他有这般恨意,也不明白李云琅怎么就能为了陷害他,害尽离恨天。 他的天资确实容易招惹嫉妒,但李云琅从小看着他长大,没少指点鼓舞他的修行不说,还常寻来各种灵草、灵材助他修炼,就连秋虹都是李云琅亲自挑选给他。 往事桩桩件件,李云琅都极为尽心,若他真有嫉妒,为何不从中作梗误他修行良机? 他当真如何也想不明白,李云琅为什么要让他身败名裂,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并且用的还是不顾离恨天的手段。 陆清月以及长老们都将他看做自己的子侄,平日甚是看重,没少委以重任。离恨天门下弟子亦很敬重喜爱于他,见到他都会热情招呼甚至相邀同行,遇上难事也会先请教于他,就连白霓云这等沉稳的性子,见到他时都会撒娇几句。 他如何做得出杀害白霓云只为陷害于他?又如何做得出颠覆离恨天之举? 思及前世种种惨烈,陆宁初双眼泛红,只能拼命开脱,面具人或许是被他突然出声吓到才会失态,并无证据证明他便一定就是李云琅,才不至失智崩溃。 然而,不管如何开脱,他还是又呕出一口血来。 以李云琅便是面具人的前提,纵观前世今世种种,一切疑点都能层层串联,这实在太巧太巧。 “贼子受死!” 忽有怒喝响起及法术落下,陆宁初连忙躲避回身。 来人得见陆宁初正脸,立刻将手中下一道法术打至旁侧,随后惊诧道:“陆宁初?怎么是你?” 来人是太上天宫的一位元婴长老。 陆宁初拱了拱手,声音哑然地开口道:“见过长老。贼人逃至我洞府之外,我觉出异动便作追击。其入江而逃,是陆某无用,未能将其抓获。” 元婴长老面色有些古怪,手上尤有捏作法诀之势,俨然心存戒备。 “当真如此?” 面具人刻意乔装引导,上回岩上城诬陷之事又传得沸沸扬扬,太上天宫几乎人人皆知他与马长老有怨。如今马长老身死,追逐凶手却追到了他,旁人的怀疑不能避免。 陆宁初没别的反应,只擦擦嘴边的血污,道了一声:“当真。” 陆续又有人来。落在后头的是负责巡逻及看护各处要地的巡山使,大多由各“天”金丹弟子轮值担任。 一位巡山使问过情况,便对陆宁初道:“我是这月轮值的巡山使领队吴坤,还请陆师弟随我走上一趟,以助我们查清贼人来历。” 身在自己的宗门,逃跑抗拒只会更添嫌疑。 陆宁初点头道:“好。” 太上天宫十分庞大,包括外门弟子在内的门人有数万之众。如此庞大的数量不乏犯错之人,自然不能少了断案施刑的地方,而刑律堂便是太上天宫的“大理寺”。 陆宁初被巡山使带至刑律堂,进门便见时任刑律堂堂主的三位长老。门中元婴长老为人刺杀身亡,这不仅是不小的损失,更是莫大的耻辱,太上天宫当然极为重视,直接请出三位堂主共同彻查。 三位长老见到陆宁初并无太多惊讶,而陆宁初亦觉意料之中。上回金城时,面具人便在伤口处留下寒霜以谋陷害于他,这回刺杀马长老自然也会如此。 三位长老当已看过马长老尸首,自然对他怀疑更甚。 其中一位长老出自赤阳天,其对离恨天的轻蔑傲慢与东方曜一脉相承,当即责问道:“陆宁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思过谭行凶杀人,你是要造反不成!” 陆宁初便将方才说过的解释又说了一遍。 这位赤阳天的长老自然不信,又斥他是狡辩。 不过,如今的陆宁初对太上天宫亦十分重要,若非东方曜那种把狗眼看人刻进骨子里的货色,大多数人甚至都不愿得罪于他。 故,虽也有不少怀疑,另两位长老却是一位打起圆场:“许长老稍安勿躁。陆宁初是天宫弟子,我等合该信任他才是,怎的就能不做查证就先定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