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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走补妆比汪平快,在进拍摄场地之前,他先去吴光霁那边打了个招呼。 刚刚走近吴光霁,就看见吴导身边站了个老人——汤宏图来了。 “汤老,您过来了。”季走问好。 “实在没事做,过来看看你们,学习一下。”汤宏图微笑。 按到来说,本来季走还应该客气几句,向您学习云云,然而季走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的目光完全被吴光霁面前的监视器吸引了。 摄影师在调试设备,而离季走最近的那台监视器上恰好拍到了汪平。 汪平正在哭。 刚刚补完妆的汪平还裹着羽绒服,靠在长走廊的柱子上,无声地流眼泪。 漂亮的人哭充满了故事感。 透明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出,一路滚落到下巴又摔下去,他单薄的肩膀颤抖,似乎整个人马上也要跟着一起破碎。 季走看着屏幕,心如刀绞。 “这哭戏。”汤宏图冲吴光霁笑笑,“汪平小友入戏是真的快。” “确实很不错。”吴光霁拿起对讲机,命令,“好了汪平可以不哭了,眼泪擦一下,让他眼眶是红的就行。” 屏幕上,化妆师把这句话给汪平说了。 汪平楞了一下,却还是滚了两颗眼泪出来,才不好意思地一笑,蹲下身让化妆师给他擦眼泪。 化妆师把汪平眼泪擦干,给他补好了妆,摄影机也调试好定格。 汪平脱下羽绒服,冲刚才拍到他那台摄影机转来,不经意抬眼一瞥,季走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汪平的气质已经完全不是刚才不好意思笑时候的那种了。 他的眼睛里流淌出一股死一般的寂静。 是哀莫大于心死。 两难境地,叶明怀已经走投无路——现在,站在那里的不是汪平,已经变成了叶明怀。 “季走。”吴光霁的喊声唤醒了站在一边发呆的季走。 季走抬起头,看了一眼导演,马上快步走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到床上躺好。 季走闭上眼睛,等待着导演指引他开始演戏的刹那。 一时之间,还没轮到他的戏份,季走安静地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才汪平那个极度叶明怀的表情。 季走那天对汤宏图说他尊敬汪平时,多少掺杂了私人情感。 但是随着这段时间一场戏一场戏的过去,季走发现——不知不觉之间,汪平真的成了他很尊敬的演员。 不只是汪平的敬业。 还有汪平的天赋。 最令人恐怖的天赋——汪平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能够带自己入戏的人。 不过。季走闭着眼睛想。今天恐怕不太可能入戏。 毕竟萧存灯是一无所知,但季走却读过剧本,他知道下一阶段会发生什么,当然不可能和萧存灯融为一体。 但是这也不重要。 季走从来不靠入戏演电影。 “好的,季走开始。” 听到导演命令的刹那,季走抛去了繁杂的想法,沉入戏剧之中。 半个季走的灵魂飞上片场的上空,和以前数场戏一样,居高临下俯视演戏的季走,评判他的每一个动作表情优缺。 房间里面,灯火摇曳。 萧存灯揉着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之中,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萧存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旁边的空着的床铺——那里已经凉透了,说明叶明怀出去挺久了。 “……又跑哪儿去了。”萧存灯蹙眉,轻声嘀咕,从床铺上爬起来,刚刚穿好鞋,房门就被一把推开。 叶明怀推门带起的风吹动新装上的纱帘,也吹动了室内的烛火;灯火闪动,纱帘明暗变化,美不胜收。 萧存灯愣愣看着叶明怀。 只见就在一瞬间,刚才还红着眼睛,心如死灰的叶明怀把手往后一背,马尾晃了晃,露出一个明媚笑容。 “师弟。” 叶明怀倏然笑起,配合他的笑容,那一刹那,灯光师调亮群灯,所有阴霾,当即一扫而空。 “啪。” 季走感觉到,飞在空中的半个灵魂也猛地消失了,它向季走飞来,和季走融为一体。 季走入戏,成了萧存灯。 萧存灯抓住了叶明怀进来一瞬间的情绪不对,蹙眉问:“师兄,你去哪儿了?” “能去哪儿啊?”叶明怀轻松笑道,“无非就是刚刚睡不着,出去散散步,本来也想邀请某些人的,可谁知道某些人一杯倒,睡得跟猪一样。” “我就只能自己出去咯。” 在萧存灯看不到的叶明怀背后,叶明怀拿着短刀的手轻颤。 萧存灯凝视叶明怀,从他的眼睛一路往下,看向他颤抖的肩膀,问:“师兄,你背后藏了什么?” ……藏了师父以死相逼,让我杀你的小刀。 叶明怀闭了闭眼睛,把所有的痛苦隐忍在这一闭眼之中。 叶明怀从身后把刀取出来,睁开眼睛,笑着给萧存灯展示:“小刀啊,想吃水果就顺手把刀拿回来了——喏,文林果,你吃吗?” 叶明怀一边说,一边走向窗沿之下,摆放着文林果的果盘。 萧存灯的目光紧紧跟随他,叶明怀肩膀僵硬。 叶明怀装作如常地走到窗边,拿起一个文林果,刚刚下刀,刀尖碰到文林果的刹那,文林果便黑了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