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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凛冽寒风吹过,杜思拢紧衣领,弓着背向前走去,忽然,几道明晃晃的身影驶过,他抬起头向那边看去,一片身着朴素相近棉衣的路人间,有几位披着貂裘大衣的富贵人家从中走过,其中一个戴着扎眼殷红锦帽的中年男子正手舞足蹈,似乎同旁人大肆谈论什么,迎面而来的寒风似乎有了生命,从这几人跟前划开,硬生生扑到两旁人身上去,以戴红帽为首的人昂首挺胸,此时天地一色,皑雪茫茫,他们不畏严寒,行走于雪地间,一行忍在这良辰美景中高谈阔论、各抒己见,好不自在。 杜思瞧着那个戴着大红帽子的人十分眼熟,他一路跟过去,直至这些人进入一间三层的酒楼才停下来,戴红帽子的人突然侧过脸,笑的如同门上贴的年画娃娃,他气色极佳,笑声爽朗,杜思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他的笑。 这下,杜思可明白那是什么人了。 那行人走进酒楼,杜思立在原地,没一会儿便冻得直哆嗦,他环顾四周,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周围皆是商铺,杜思找了几家看起来最便宜的铺子,突然,他眼前一亮,抄着手走进一家卖饼的店铺。 “给我来一个饼。” 杜思伸手摸了几把脸,并朝老板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嘞。”老板娘一见杜思清俊的面庞,立即喜笑颜开,还找来一个小板凳,让他坐下来。 “你离炉子近些、暖和。” 一干人瞪着眼瞧所受特殊待遇的杜思,纷纷叹了口气。 杜思想知道宋炜来云州的目的,需等他出了酒楼才行,期间,杜思与老板娘东扯西扯,两人不知说了多久,门外的天似乎都暗了许多。 “知州大人秉公执法、心地善良,比起其他地方的大人不知好了多少倍。”老板娘夸夸其谈,杜思勉强勾勾嘴角,他可不觉得淮庆这位知州大人胸怀一腔热血。 经老板娘讲解,杜思大致明白,云州九龙郡的知州名为祁绍,北平郡的知州则是他熟知的曹正明,而管辖整个云州的知府大人……是李治飞。 杜思心绪沉重,这些日过去,李治飞却未来找他,杜思望向天际,却只见一片灰白,这样厚的云层下,不知遮盖多少暗涌,老板娘说着说着,突然提到云成化,杜思无意回了一句,谁知竟激起一层浪花。 “听闻云成化与其妻尤娘感情极好,这一回云宅凶多吉少,真是可惜了。” “云成化对尤娘当然好了,说起来,尤娘最喜欢吃我做的甜饼,云成化常常到我这儿买饼呢。”老板娘骄傲道。 “甜饼?”杜思皱眉思索,才堪堪想起昨日程潜说过的话,“这里是西边的铺子!” “你不知道么,这儿就是西边,离云成化家可远了。” “原来如此,是我糊涂了。”杜思放下心事,关心起云成化的案子来,“据闻尤娘得了云成化万千宠爱,平日里足不出户,她要什么、云成化便给什么,羡煞一帮男女。” “是啊…”似是被杜思勾起回忆,老板娘露出一些笑容,却很快敛下去,“他们只知云成化与尤娘过得好,却不知尤娘的苦。” “苦?”杜思疑惑道,“什么苦?” “有几回,尤娘偷偷从家跑出来,她因常年待在宅子里,少与外人说过话,一出门、竟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唯一能记起来的,便只有我这个老婆子了。” 老板娘一见杜思正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在说云成化的坏话,只是他未免将尤娘看得太紧,前些日子我还担心尤娘,她曾告诉我,云成化最近似是出了些叉子,每日对她冷眼相待,也不与她说明,我见尤娘可怜,便叫她常来我家坐坐,免得到时人被捂出了病,那可就不好了。” “尤娘没有近身的丫鬟吗?为何跑到你家诉苦?” “说来也奇怪,那宅子里的下人似乎有些奇怪,对尤娘爱理不理的…”老板娘陷入回忆,终是没想起来什么,只是对杜思重复道,“这小两口看起来甜甜蜜蜜,谁知私下又是什么样子。” 杜思眉头紧锁,这位老板娘所言与程潜相去甚远,难道云成化家当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头,杜思正在思考,另一边的酒楼,宋炜刚好出来,他扶正头上殷红色的帽子,被毛益搀着走上路,这时,毛益无意间一瞥,正好看到对面铺子里的杜思。 “知县大人,您快看!”毛益连忙伸手去指,“那不是杜思么!” 不曾想毛益的手离宋炜过近,那一指差点戳到宋炜脸上去。 “手拿开、拿开!”宋炜嫌弃的瞪了一眼毛益,“大声喊叫、成何体统?没来过云州吗?本官视力过人,难道看不见么。” 说罢,宋炜定眼一瞧,还真看见了杜思。 “说曹cao曹cao到,知府大人刚提过他、这小子就出来了。”宋炜扬起一抹冷笑,“走、随本官去会会他。” “大人,可是知府大人说过不要…”毛益缩到宋炜身后,只伸出半个脑袋小心地说。 “嘿,你是哪儿的人?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宋炜理理衣襟,意味深长道,“那李治飞虽为云州知府,也要给我三分薄面,再说,他也只不过仰仗左相大人的官威罢、没有周鸿祎,他李治飞算哪根葱?” 说罢,宋炜又振振有词道,“先前左相大人器重他,可近年却不再见他了,瞧瞧、这不是失宠了么,俗话说得好,表面风光,背后沧桑,奋斗百年、不如投个好胎,我可是皇上的亲戚,这天底下有谁谁敢堵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