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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有些……心疼。 子尘低着头看着手上的鲜血,他想起自己被浸入水中的那个黄昏,后来是毕方领着他要一一揍回去,可等到毕方登门的时候那些孩子早就已经下不了床了。 他还记得那天他被那些金陵的少爷们按入水中,而他的身旁是一把船桨。 他的口腔中都是鲜血的气息,他拼了命地够向那个船桨。 他记不清了一切。只记得到最后,他手执船桨,从倒在地上的少爷身上一个个划过,低着头问,“还有谁?” 龙璎珞说那天他拿着船桨就像执着剑。 可他只记得他问,还有谁?可是死寂一片,没有人回答他。 现在子尘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黄昏,他身边只有倒下的人,而他执着剑问,还有谁。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死寂一片。只有燃烧的鲜血和肃杀的黄沙。 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 他想很久以前毕方曾跪拜在他面前,双手奉剑于上。 ——往后,我当为少主厮杀,我当为少主征战,我当为少主视死如归!我生,为少主手中利剑;我死,少主一令,亦誓死以魂魄归兮! 他为了他厮杀,为了他征战,只是,他再不能以魂魄归兮。 他想要守护的人死了,他想要杀的人也都被黄沙掩盖。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可他没有复仇的喜悦,只有近乎悲冷的落寞。 他低着头轻笑了一声。 果然,他终究看不到江南的那场桃花。 维希佩尔缓缓下马,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每走一步,圣殿骑士便上前一步,像是担心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会突然做出来什么一昂。。 维希佩尔走到了少年身边,可少年却仍旧只是轻轻仰着头,像是在看着天。 西文觉得有些奇怪,那个少年明明应该是杀了所有人的屠杀者,是疯子,可他却只是抬头看着天。 “哥,你看,沙漠的天好蓝啊。” 少年突然说。 “蓝得像是再多鲜血都染不红它。” 维希佩尔没有说话。 子尘缓缓转过头看着维希佩尔,看了很久。 然后突然一笑,“我答应。” “玉符给你,我会留下,你要的我都会给。” 手中早已豁了口的讹火剑从他手上滑落,少年突然向下倒去,维希佩尔赶紧扶住那个跌落的少年,用自己的披风将浑身是血的少年包了起来。 长庚三十六年,启明历993年。皇轩少主皇轩烬叛国通敌,意图谋逆,于西域大漠中诛杀从龙骑五千余名及忠勇之将廉贞将军,血染黄沙。长庚帝为数千从龙骑及将军一哭之。史称血沙之叛。 02 伊莎贝尔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少年抱在怀里,他身上的熔金色痕迹已经慢慢消失,青龙纹络也变得颜色很淡。 她不知道皇轩烬身上究竟怎么来的这些伤,但她知道每一道伤痕都是疼的,不仅是在受伤的那一瞬间。更是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隐隐作痛,隔三差五,来了又去。而少年身上这样伤多的数也数不清。 她知道皇轩烬用过皇轩家的蚩尤狂血,皇轩离玉撑了两年,皇轩惜莲也只支撑了半年。 而少年到现在已经撑了三年,而且皇轩烬受的伤其实比他的那些祖宗还要多,还要深,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伤痕,和蚩尤狂血带来的反噬一同折磨着他。 伊莎贝尔不明白皇轩烬究竟是怎么撑下来的,他所珍视的人都一一归于了黄土,他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什么瓜葛,但他仍旧活了下来。 背负着一切,背负着皇轩的姓氏。 那个姓氏曾经是荣耀,是东煌八百年的称颂。可如今皇轩家在史册上不过终究一个背叛罢了。 那个少年也曾身着猩红绣神凰鸟的云锦衣端坐在瑱席之上,也曾在皇轩家祭祀的明堂缓缓拾阶而上。 可如今…… 白色的药丸落在地上,少年的体温慢慢恢复了。 自从第二次黄昏之役后,皇轩烬的身体必须靠着这些药来维持,这些药对他的身体会有多大的损害谁都不知道,但只会多不会少。 她知道他对这些药很抗拒,他厌恶那种要靠着各种各样的药来维持生命的感觉。但这东西就像毒品,戒不掉的,等到了发作,疼起来,就只会不管不顾地吃,就像是吸毒的人再吸起来会比以前更烈,周而复始,愈演愈烈。 每一次发作的时候皇轩烬就会把自己扔进浴缸里,他说太热了,仿佛要从心底烧上来一样,但伊莎贝尔握着他的手的时候只会觉得他的手冰冷的近乎没有温度,比冰水还要冷上几分。而皇轩烬却仿佛要被灼伤一样挣扎着。 白色的衬衫被浸湿了,贴在皇轩烬的皮肤上,在伊莎贝尔的怀里皇轩烬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眼像是黑色的曜石,他有些迷蒙地在伊莎贝尔的胸口上蹭了两下,“姐,你胸真小。” 伊莎贝尔直接把皇轩烬的头按进水里。 扔开皇轩烬之后,伊莎贝尔拿起一块干净的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坐在浴缸前一个干净的椅子上,“你昨晚去哪了?” 她压低了声音说,那架势和滥用私刑的铁血军官就差一套刑具。皇轩烬顶着湿掉的头发,从水里游向伊莎贝尔的方向,手臂搭在浴缸的边上,加上半湿的衬衫,像是一条风sao放荡的男美人鱼。“接了个活,就多熬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