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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夷地, 山高水长,路途遥远, 裴宜笑又担心他路上没吃的, 又让后厨准备了干粮,到最后, 竟然整整装了一个马车。 也因为这, 费了些许时候。城门口的通天战鼓已经不知道响了多少次,每逢出征时,便会击响战鼓为远征将士们送行。 渐渐的, 那鼓声小了。 裴宜笑捏住手指,咬了咬下唇,有些懊悔, 早知道便不带这么多东西了,将军怕也是带不走。 她伸手撩开车帘,对车夫说道:“再快些再快些,赶不及了。” 车夫答应了一声,外面的雨丝落到脸上,凉凉的。等她到城门口时,战鼓已经停歇了,她从车里出去,只能在城门口看到走远的将士队伍,如同长龙,也能听到重重的整齐脚步声,依稀可见旌旗摇动,却看不到人了。 裴宜笑柳眉紧紧皱着,忽的卸了力,她好像,还是错过了将军。 她娇嫩的唇瓣抿了抿,都能想象到,将军站在这里时,多么期待她在。 没见到她,将军定然很是失望。 他肯定很是难过。 就像是现在的她一样。 她握了握手指,回头对车夫说:“赶车,我要追上去。” 车夫一愣:“啊?大小姐,这不妥当吧?” 裴宜笑皱着眉头坚定说道:“没有什么不妥当,我就是要去见将军。”她极少这么不懂事,一向温顺懂礼,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也分的清楚。 可是萧重不一样,她在他这里,打破过很多次的规矩。 也动过很多次的心。 她不差这么一次了,就算皇城内外都说她不守规矩,她也要追上去对萧重说一句:“将军保重”。 车夫可没有裴宜笑那么大的胆子,他只是一个侯府的下人,私自带着大小姐出城,还是去男人堆里,别说小姐的名声要受损,他肯定也逃不过侯爷的责罚。 恰是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裴宜笑猛然回过头,只见秋雨萧瑟之中,一匹黑色大马迎面而来,马上的男子身形高大,穿着一身暗灰色的战甲,更是显得挺拔威压。 裴宜笑眉头松开,往城外跑了两步。 近了,她才看清楚萧重的面容,还是那么英挺冷峻,穿着一身战甲的他,威严不可欺。 马儿在距离裴宜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裴宜笑跑过去,萧重也朝着她快步走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契地上前抱在了一起。 萧重的战甲冰凉的很,还有些硌人,可是裴宜笑此刻却不愿意放开。 她贴在他的胸前,闷着声音软软唤了一声:“将军。” 萧重抱得她更紧了点,好像是想要把她一起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他深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就知道,他的裴小姐一定会来。 所以他才会忽然折返回来,就怕裴小姐见不到他,会难过。 裴宜笑又唤了一声:“将军。” 萧重还赶着时间,就算此时舍不得放开裴宜笑,可还是将她松开,他喉结动了动,他说话之时,声音沙哑干涩:“裴小姐,我怕是……要错过婚期了。” 虽然裴宜笑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萧重沉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感受到了一阵酸涩从心底里弥漫出来。 她长睫颤抖了下,有一丝雨从脸颊旁划过,又冰又冷,她就想啊,这个时候的秋意还不算浓烈,怎么就这般冷了呢。 身后的城门之上,有不少来给萧重送别的官员大人,都伫立在上面,往下看者萧重与裴宜笑。 裴宜笑抬了抬眼,目光所到之处,是萧重战甲上反射出的黯淡微光,她忙不迭又垂下头,害怕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徒惹悲伤。 她淡声说道:“国事为重,我自然知道,愿将军能够早日凯旋。” 萧重呼吸重了些,他手握成拳,攥得极紧,骨节泛着骇人的白。 他身上的铠甲上沾上了如丝秋雨,细细密密的雨丝将铠甲爬满了整个铠甲,他的背后,是无数的远征将士,他们才各自归家才一年,现在又将远赴夷地,山高水长,战场凶险,书信来往驿站周转也得半月余,若是战争再拉得长一些,等到他们回来,也不知是何年岁了。 裴宜笑咬的下唇泛白,手指甲快要嵌入手心当中了。 萧重与她久久无言,最后,还是萧重先开了口,沉沉郑重地唤了她一声:“笑笑。” 他身后的马发出一声嘶鸣,他的声音伴着马鸣声入耳,裴宜笑低垂着头,看到的是脚下被风吹落的树叶。 她没有撑伞,头顶上一些发丝都变得润了。 她闷闷答应了一声:“我在。”出乎她的意料,她一出声,语气里竟然全是哽咽与委屈,这一刹那,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眼眶里的泪珠争先恐后而出,生怕慢了一步便出不去一样,根本停不下来。萧重愣了愣,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迫使她抬起头来。 那张温顺的脸蛋上,早已经是布满泪痕,那双眼睛泛着红,委屈巴巴看着他时,萧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掉了。 他咬咬牙,伸手帮她擦拭掉眼泪。 可是他手上动作太过用力,擦掉她脸蛋上的眼泪后,她整张脸都被他给擦红了。萧重懊恼地骂了一声:“他奶奶的。” 裴宜笑抽泣了一声,被萧重吓了一跳,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