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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夫人不愿亲自送。”陈管事道。 王珩:“无碍,下去罢。” 又过了几日,晚膳时,司马妍发现王珩吃得愈来愈少了,偶尔还会揉肚子,眉头轻蹙,似乎不舒服。 前日揉了两次,昨日一次,今日三次。 司马妍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王珩摇头:“没。” 司马妍皱眉:“我让人叫医工。” 王珩没阻止,司马妍出去吩咐的时候,王珩低着头,悄悄勾起唇角。 待司马妍转身,立刻抿嘴,眉头皱起。 司马妍:“饭食不合夫君的口味么?” 王珩摇头。 司马妍:“……听说夫君在军营忙起来就不吃饭,让厨房多做了夫君的那份送去,夫君有吃么?” 王珩迟疑了下:“……吃了。”他其实一直有好好吃饭,之所以串通管事骗她,是因为她最近不太搭理他,似乎有心疏远他,他当然不能如她的意,才使苦rou计,幸好她还是会关心他。 司马妍皱眉:“夫君不要骗我。” 王珩:“……有时候忙忘了就没吃。” 司马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教育教育他,但觉得不合适,平静道:“让医工看看罢。” 王珩有些失望,他期望司马妍生气,越生气说明她越在乎他。 医工来了以后,听王珩说完症状,便装模作样地把脉。 ——来了时候他就得了吩咐,郎主是装病,要她骗过夫人。 按了几下,医工收回手,道:“根据脉象,郎主乃脾胃虚寒之症,切忌生冷,按时用膳,多食温胃之物,等会我写个方子,务必按时服用。” 司马妍关切问:“严重么?” 医工:“现在不算严重,但总不按时甚至不进食,不久就会落下病根,到时就难治了。” 司马妍表情瞬间凝重。“好的,多谢大夫。” 等医工走了,司马妍忍不住叮嘱王珩:“你要多加注意。” 王珩对她笑了笑:“是,听阿妍的。” 司马妍别开眼。 又过几日,司马妍找来陈管事问话。 “夫君最近如何?有按时用膳么?” “回夫人,郎主这几日都按时用膳。” 司马妍点了点头,安下心。 但过了段时间,陈管事苦着脸跟她说:“郎主最近又总是忙得忘吃饭。” 司马妍脸黑了,医工都说了,总是不吃饭,或者不按时吃饭,很容易落下病根,他怎么就不当回事? 陈管事看她表情,适时建议:“不若,夫人去盯着郎主,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司马妍没说话。 陈管事再接再厉:“医工说了,郎主总这样,会落下病根的,胃病最难好了,疼起来特别折磨人,奴家中的母亲便得了胃病,每每犯病,都躺在塌上,疼得死去活来。” 司马妍听他这么说,脱口而出:“明日我去给他送饭。” 陈管事:“是。” 午时,司马妍拎着食盒,站在军营外,有些踌躇。 门口的甲士看到她,问:“你是何人?此乃军营重地,速速离去!” 绿绮道:“这是宁昭长公主,郎主夫人。” 甲士大惊,不想自己呵斥了大人物,恭声道:“夫人稍等,小的这便去通报。” 不多时,阿右出来迎接。 大晋开国起,不断接纳北狄境内南逃的汉人,这些人是流民,有些被坞堡部曲和朝廷军队吸收,有些被士族收作奴仆,有些落草为寇。 流民渡江到荆州或者豫州,被大小坞堡和军队吸收少了大半,剩下的继续往南跑到江州,很多被盘踞在江州的各大士族收了,是以王珩虽一直在募兵,但参军人数远远不够。 十一是最近招收的一名甲士。 约莫一年半前,他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经归入良籍,不再是张生手底下的倡人,重获自由,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美好。 唯一的遗憾,就是再也见不到时常来看他戏的女郎。 他能脱离桎梏,是因为她罢。除了她,谁会帮他呢? 她是他的恩人,却无以为报。 这一年半,他找了几个活计做,日子安安稳稳,很少再想到她,但只要想起,心里依然会泛起一丝涟漪。 直到听说江州豫章郡在招募劲勇,那一丝涟漪突然荡漾开,他想起自己还是倡人的时候,总扮演将军。 那个女郎,很喜欢将军。 他突然有了冲动,想做一个真正的将军,思考了几日,他离开豫州,来到南城参军。 在他的幻想中,他会历经血战,从一名普通的甲士成长成一名能谋善断的将军,甚至会遇见她,娶到她。 虽然知道不可能,就算能成为将军,她也早嫁人了罢,但至少,他与她的差距不是云泥之别。如果有一天,能见到她,他不想卑微如尘土。 他希望她至少把他当做一个人,认真打量,而不是一个供她取乐的物件。 南城这边,是王珩亲自练兵,他在亥水之战中立了不小的功劳,又是琅琊王氏最杰出的后辈,在他手底下当兵,得到晋升的机会应当比在其他地方大得多。 所以十一千里迢迢从豫州跑到江州。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