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新城公主眼神炽热的盯着月奴,拍拍她的肩膀,“meimei,没想到你却是个中翘楚!” 月奴被社长的眼神瞧得有些心里发毛。 之后月奴又想出种种法子为社里通风报信,譬如哪天太子在信平坊拜访夫子,哪天又奉了皇上之命出席了一位老臣子的寿宴,有了这些小道消息,信国社经常能与太子殿下相遇。 月奴又寻了文笔好的说书先生,编制了几本精彩的话本子,在社里翻阅。 有了这些举措,信国社一举战胜了秦国社,俨然成为了汴京追寻太子殿下的第一大社。 到了月底的时候,新城公主哭诉:“我年后便要被父母拘在宫里绣嫁妆了,虽还能出来却无法像如今这样自如,只怕社长的位子要让贤。”诸人重新选新社长,毫无悬念便由月奴当选了社长。 作者有话要说: 浮元子:本汤圆出现了 第51章 旋炙猪皮rou 卢家女学,捶丸会上。 一记木球更在空中旋转飞驰而过,月奴骑在马背上,盯着木球眼睛一眨也不眨,她纵马狂奔到球场西侧守着木球的轨迹,见那木球快要飞过来,她伏低身子,几近是贴合在马背上,同时右手用力击出,挥舞出一道有力的弧线—— “中了!中了!”场外的小娘子们忽得站起来,欢呼不已。 月奴她们的训练一般都在课后,可有不少小娘子小郎君们都会来观看。无他,只因卢家女学已经是第五年被杜家女学死死压在第二名的位置。 卢家女学往年向来京中第一,可是学堂向来注重学生六艺中的礼和学两门,再加上杜家学堂剑走偏锋,特意招了几位击鞠好的小娘子,平日里什么课程都不上,只练习击鞠,昼夜cao练,就为了能够赢得卢家女学。 因而卢氏女学女子击鞠队如今也训练得格外刻苦,就为着能争口气。今天的训练特意寻了卢氏男学的小郎君做练,因着男子力大,体力耐久。 月奴练得满裙角的泥点子,这时场上已经胶着起来,一记木球从对方阵营里飞过来。 瞧着就要往后场砸过来,作为后卫的王兰珠一球杆果断挥舞过去,将那球打过了界。 可是“砰”的一下,木球砸中了月奴额角,她猝不及防,差点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还好此时竹娘乖觉,及时喊停。 月奴伏在马上疼得直有喘气的份,那木球颇重,又从极远的地方砸过来,她登时眼冒金星,在马上看不清东南西北,若不是□□的枣红马温顺听话觉察出主人的不对立刻放慢了步伐,只怕她要从马上掉下来。 场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比赛也停了,诸人都涌上球场看月奴伤势,月奴跳下了马,自己先笑笑:“我不碍事。” 月娘在那边守门,没看清楚状况,急得眼泪直冒,卢娇娇小声将事情经过讲给她听,竹娘早从自己丫鬟手里递过帕子帮月娘擦拭脸上的污渍。 随着黑渍擦净,浮现出红肿的皮肤,被撞的地方起了个大大的肿包,油皮也破裂。 众人都围着月奴嘘寒问暖,王兰珠不安的站在旁边,用手揉搓着衣带,明月娥 先发起了火,她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就冲上了球场。 她进了卢氏女学,受了先生教化,对月奴的敌意便渐渐淡了,后来月奴又进了女子击鞠队,成了队长一般的领军人物,月姝便彻彻底底对月奴化解了敌意,反而处处维护她。 只不过她到底是鲁莽又不过脑子的性子,有时候月奴倒宁愿她是站在对面的,譬如此时她就怒气冲冲冲到陈尚柔跟前:“你做什么害我三meimei?!” 月奴瞥见人群外面的这一幕,无奈的扶额 头似乎疼得更厉害了…… 就听得陈尚柔无辜的说:“明家二娘子,我能体谅你见着meimei受伤心里有气,可我却是与大家一般好好儿坐在观众席上的,为何要责骂与我?” 她语调温婉,可说话声音却一点也不小,字正腔圆,只将这一片围绕的人群都听见。 就有不少少年郎和小娘子上前打抱不平:“明二,你为难陈娘子做什么?”间或有不少对陈尚柔颇有好感的小郎君充满敌意的瞪着月娥。 月娥一顿脚,气得胸膛起伏:“王兰珠素日里你的走狗一般!我就知道是你们!” 见事态要闹大,月娘顾不上月奴的伤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月娥,你帮我扶着三娘。”又歉意的对着陈尚柔福上一福,“对不住了,我家二妹心急些,见meimei受伤情急怨错了人。倒让陈娘子受了委屈。” 陈尚柔咬咬嘴唇,好一个明大娘,不管状况是什么先好声好气的赔不是,若是她不接受,反而落了个得理不饶人,而且明月娥适才的咋咋呼呼也变成了“关心姐妹”,不至于在外头落个坏名声。 这明家的小娘子,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将心里的不快强压下去,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大娘子说哪里话,我们还是先瞧瞧明三的伤势才好。” 那边厢王兰珠犹自嘴犟,将头拧往一边:“是她自己不小心,我拦住对面的木球还能有错?!”可眼珠子却流露着惴惴不安,不住的偷偷往这边瞟。 无的放矢的月娥就指着她鼻子指责:“可少吣那没良心的胡话!前几天你的马蹄铁松了是谁先瞧出来不对的?大前天你叫嚷着玩多了手腕疼是谁给你药膏的?没得今儿个倒做那金明池里背恩忘义的大王八?” 王兰珠咽一口唾沫,不安的朝着月奴这边挪挪身体,却不敢看过来。 月奴瞧着好笑,王兰珠到底还有些良心,没像杜尚柔那般冷心冷面,只不过年纪小些,惯常被别有用心之人当枪使,倒像从前的月娥。 她咳嗽一声:“都别吵了!今儿个大家为着我取消了击鞠,我不安得很,不若我做东去樊楼。” 小娘子们都欢呼起来,樊楼是汴京最大的酒楼,有些出身好的娘子她们虽然出身贵胄可家里念着礼数不让她们去,而家里穷些的自然是去不起,要说到去樊楼吃饭,还真是第一次呢。 陈尚柔嫉恨不已,真是个没品位的暴发户!她固然去不起樊楼,可读书修心,哪里就是铜臭味十足的明月奴能懂得的 ?不过是有个好命投了个好胎,所作所为当真是粗鄙不堪!心里暗恨不已,明面上却仍旧笑着说:“难得明三请客,只不过家中长辈常教诲:常舞则荒yin,乐酒曰酣,酣歌则废德。我不便前往,还请三娘子赎罪。” 她生得娇袅婀娜,又学业优异,待人温和,在男学和女学里颇有好评,此刻一听她所说,一部分人听着有理,又有几人有事,围观的四五十人,最终跟着月奴去的也不过二十人。 见此情景,陈尚柔心里暗暗讪笑:有的人不买你的账!看你还摆阔!她等着看月奴的难堪。 没想到月奴笑嘻嘻冲大家拱拱手:“诸位兄弟姐妹果然仗义,变着法的为我省钱,月奴先谢过大家!” 陈尚柔:…… 更气了!!! 樊楼在东华门外景明坊。 五座三层高的酒楼组排坐落,五座楼之间楼上皆有飞桥相连,楼下则有曲廊相通,供客人互相走动,楼上则珠帘绣额、灯烛晃耀,是京城中最好的酒楼。 月奴身后跟着一群小娘子们嘻嘻哈哈上了樊楼,她熟门熟路嘱咐前来招呼的茶博士:“去东楼二层的齐楚阁儿。” 她那信手拈来的熟稔和豪气冲天的气派惊得几位小娘子一唬,卢娇娇先说:“好你个明三,倒是个常客!” 月奴打哈哈:“不过是从前淘气跟着哥哥过来过罢了。”她从前做世子夫人的时候,cao持着一府上下的应酬往来,没少叫人与樊楼订些酒席,也没少自己与各家夫人戴着帏帽来此处,因而熟悉得很。 茶博士皂衣白围裙,衣袖挽起来整整齐齐,带着她们上了台阶往二楼去,边走边与她们指点:“对面便是西楼,西楼那面正对着咱们大内皇宫,官家有次见西楼上有人往宫里张望,大为不悦,索性下令将西楼那扇窗都封上。若要看风景,便要上咱们东楼。” 其他人倒好,明月奴先赞:“那可不是!回头洗沐嬉戏被人瞧了去可怎生是好~!” “被谁瞧了去?”转角的楼梯间,却与中楼的屋檐相对,檐下三位少年郎也由经济领着上楼,打头的那个可不正好是赵祐?此刻正挑起眉毛狐疑的盯着他们,他往月奴额头扫视了一眼,与月奴四目相对,旋即又收回眼神敛目不语。 旁边一左一右跟着宋亮和苏颂两人,宋亮见了月奴眼前一亮,往她身边扫视一圈看见了竹娘,脸刷得一下便红了,苏颂则踮起脚冲他们大力招手,他们三个人生得俊朗秀逸,早有这边的小娘子先羞红了脸。 一起的小郎君与他们三人是同伴的,因而大大方方笑:“何不过来与我们同饮?” 赵祐别扭的哼了一声不回话,扭身就走。还是苏颂大声道:“我们有事要商议,回见!” 明月奴好笑的摇摇头,并不放在心上,小娘子小郎君们也不以为意,只有一两个叹息:“那位冷面小郎君生得真是好!听说是男学新来的学子,也不知道比太子殿下如何?” 月奴斩钉截铁的回应:“太子殿下天下第一美,哪里是卢佑之比得的!!” 坐到席间,点完菜后片刻功夫酒菜便流水似的都上了桌。 先是四冷碟,一个个青色的糖脆梅摆在小碟子里,黑乎乎的蜜姜豉、圆乎乎米白色的澄沙团子胖头胖脑,还有金黄色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豆栗黄。 旁边摆了两壶酒,茶博士还要介绍:“此一为眉寿,一为和旨,眉寿绵长,和旨霸道,随诸位口味选用。” 月奴摆摆手:“酒便不要了,送些竹露茗茶即可。” 茶博士赞许的点点头:“小娘子识货。我们樊楼的竹露茗茶是将茶包放置于中空竹筒中,沾了露水,第二天才取出来,最是清冽静心。” 一转眼又送上来一碟碟大餐: 鹌子水晶脍里面,鹌鹑炸得焦黄的脆皮包裹在晶莹剔透的猪皮冻里,咬一口猪皮的柔韧和鹌鹑的焦脆相得益彰,伴随着皮冻融化后复合的芳香,让人夹了一筷又一筷。 切块烤好的小乳猪端了上来,旁边茶博士带着小刀,一刀刀削皮摆盘,介绍此道菜为旋炙猪皮rou,薄薄一片送入口中,表层肥油的油脂香气裹挟着下面瘦rou的香脆,搭配酸甜可口的梅子酱,格外的过瘾。 第52章 工具人宋亮 “哇!”一只炖得烂烂的羊羔被端上了桌,热气腾腾,酱色的蘸料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月奴挽起袖子,先拿起小刀将前腿rou剔下来一块端给王兰珠:“给!” 王兰珠还在那里别扭,要是往常明月奴请客她是打死也不会来的,可这次是她伤人在先,当着诸多同窗的面也不好不来,辍在队伍末列跟了来,此刻她正坐在角落里低头噘着嘴,将一截子发带绕在手里缠啊缠。 “啊?”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王兰珠茫然的抬起头,见是明月奴,她又惊愕的“啊!”了一声。 月奴好笑的将那前腿rou放在她面前的食盘里:“快趁热吃!樊楼的软羊可是一绝,听说官家有时候还让宫里的内侍外出买了带回宫中去呢1!”生死边缘死过,她还有什么堪不破的? “噢。”王兰珠不知道说什么,夹一筷子软羊入口,绵软酥烂,毫无一丝羊rou膻味,她心里却五味杂陈。 坐在她斜对面的月娘狠狠瞪了她一眼,却被月奴送上一根榼炙子骨头:“这可是上好的小羊排炙烤而成,抹了蜂蜜,你尝尝!” 那小羊排上面羊油欲滴,月娘本想说什么也顾不上,忙将那羊排送入嘴中:“呀!好吃哩!” 见她们两人吃得香甜,月奴也笑眯眯喝一盅淡茶,她可不想两人成了仇人。毕竟都是一个学堂出来的伙伴,何必仇馁相向? 而中楼的一间包间里,赵祐面色凝重从包厢里出来,他盯着外头无垠的夜空吸了口气。 上次他去禹王台去询问那守墓人,得知母亲的侍女后脑勺带伤,显然是被什么重物砸死。 一会功夫苏颂摇头摆尾的过来拍他肩膀:“喝多了?” 赵祐摇摇头,那点酒怎至于?又冲里面把头一歪:“那位呢?”、 苏颂往酒阁里头一瞧,笑上一笑:“睡着呢,没想到宋亮喝酒不成,只不过几盅,倒醉的不省人事。” 又问赵祐:“怎的?” 他们两人自小长大心意相通,赵祐也不避讳他,当下说:“今日又有青州那边带来的消息,道是终于找到了另外一个辗转嫁了人的侍女……” 苏颂眉头一皱,眼中蓦然精光四射,他是知道这桩事的,那个侍女从前虽然不是赵祐母后的侍女,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能平安无事的到年龄出宫,可她与赵祐母后一位贴身侍女关系亲密,想必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赵祐这几年一直在派人追查此事,没想到总算有了结局。 赵祐点点头,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阁间静默不语,夜风从敞开的悬窗里吹了进来,吹得他腰间悬挂的一枚荷包穗子也迎风飘摇。 那是他母后所绣,自从五年前他觉知母后死得蹊跷之后,便开始建立起自己的臂膀:钱财、朝臣、暗卫,事到如今他的力量已经逐渐积蓄起来,便是与刘后分庭抗争也毫不逊色。 苏颂试探着问:“等寻到人,你当如何?” 赵祐苦笑:“养着。好吃好喝在安全的地方供养着。” 他这些年搜寻的人证物证已经足够扳倒刘后。 可他不敢动。 因为上面还有个官家。 官家极其宠爱信任刘后,刘后出身低微,却在后位上稳坐多年,连子嗣全无却丝毫没有动摇她的位子:每每朝中有大臣以充实子嗣为由劝谏官家广扩后宫,官家都会不由分说主动辩解是自己德行有亏导致子嗣单薄。 谁敢说殿下德行有亏呢?到头来还是那位大臣自己下跪赔罪了事。 官家便是如此偏袒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