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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进医院的时候就是司朗接收了她,发现她的大脑在受伤后的一段时期内记忆变得混乱,常常说马上女儿要结婚自己要去买新衣服做头发之类的。 把车开到医院,司朗来不及锁车直接把车钥匙扔给门口保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老mama的病房里。 老mama手里拉着一个小护士的手,愁眉苦脸的看她,嘴里念叨着:“小英啊,mama怎么住院了?mama明天还要参加你的婚礼呢,这可怎么好啊?你快让mama回家,我试试那身红衣服好不好看……” 司朗挤过人群,凑在床前俯身查看老mama的情况,结果自己的袖子突然就被抓住了,袖子上系的袖扣被老mama拽掉了。 “女婿?!你怎么也来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住院了,你俩快跟医生说说,赶紧让我出院,我明天还要参加你俩的婚礼,我可没功夫在这躺着……” 那个被拉住手的小护士为了照顾病人的情绪,没有挣脱,倒是温和的应答着老mama。 司朗低头拿手电筒照了一下老mama的眼睛,脸上的气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崔佳萌把今天下午的化验单递给柳曜,“她这种情况已经整整一天了,时好时坏,刚才吐了口血,这才把你叫来。” 司朗脸上黑得跟锅底一样,眯着眼睛看着崔佳萌:“马上准备手术。”说完就准备推老mama去做一系列准备,在场的人却都站在原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说准备手术!”司朗很着急,要是在这么拖下去,就不是意识混乱不混乱的问题了。 崔佳萌站在那里看着司朗叹了口气:“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应该进行手术。” 周围的空气是安静的,只有老mama嘴里一直絮絮叨叨的说要离开医院。 崔佳萌手里拿着化验单,低低的说道:“我们下午的时候已经把手术该作的准备都做完了。患者家属在手术单上写的是‘放弃治疗’。” 放弃治疗?为什么? 签字人是患者的老伴,一个牙都掉光的老头。 住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楼上皮肤科下来,右胳膊上缠着一圈绷带。 这老爷爷面色很温和,看着也不像是什么蓄意谋害自己老伴的样子。 “字是我签的。”老爷爷慢吞吞地说。 “人啊,老了也有老了的好处。失忆,对于我们这样深陷痛苦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毕竟人只有学会忘记,才能姑且好过一些。 之前的老奶奶已经被儿女双亡的事情彻底击垮了,每天不是想着怎么自杀,就是在偷偷地筹划自杀。 老爷爷无数次的在危急关头将老奶奶从死亡边缘解救下来。有时候在海边,有时候在楼顶,有时候在电源插座旁。 那不是人该过的生活。 每天阻拦着一个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只觉得自杀才是生命的解脱的人去自杀,内心的痛苦是根本不能付诸于纸面的。 但从那次车祸过后,老mama神经错乱,将结婚后那那段日子忘得一干二净。她不再想着自杀了,她说她想去逛街,想去换个年轻一点的发型,想做一次从来没做过的美容。 因为在她自己的时间维度里,她的女儿就要结婚了。 她要赶在女儿结婚之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让自己女儿终身大事不失体面。她的生活突然就有了奔头,突然生活就有了新的方向和追求。不再是每天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油盐不进以泪洗面,而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所充满。 她活在那个世界里,仿佛更开心一些。 她忙碌着,幸福着。 老爷爷坐在床边抚摸着老奶奶的脸,“我宁愿你这样死在幸福之中,也不愿意看着你在无尽的黑暗中被生活拖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司朗脸上的表情慢慢有了一些舒缓,从焦急愤怒变得有一些忧伤和一些淡然。 是啊,人要是不幸福,生命的长度又有什么意义呢? 床上的老奶奶被小护士哄睡着了,低沉的呼吸声响起,心率监视仪上显示的那条折线起伏的频率越来越低。 老爷爷把脸紧紧贴在老mama的脸上,十指相扣,无尽的温存和眷恋。 在场的人都没动,没有人急着去抢救,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老爷爷做着最后的道别。 三分钟后,心率监视仪上出现直线,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们在幸福中永别,那一刻他们都沉浸在皎洁的月色里,在大悲大喜之中,他们选择了中间的那一抹平凡却永恒的爱。 放弃的是治疗,留存的是一点珍贵的小幸福罢了。 第八十三章 结婚 次年四月。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海潮初涨,未来可期。 司朗和柳曜站穿衣镜前端详着镜子中的对方。 这两个男人将在三个小时之后举行盛大的婚礼。 这一年,柳曜三十九岁,司朗四十岁。 柳曜身穿洁白的礼服,手上戴着白色手套,握着一束捧花;司朗则身穿黑色礼服,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一只手挽着柳曜,一只手在身边垂落。 四月的海城傍晚,海风清新,带着海浪的奔涌,每一次浪起,都是众生的喝彩。 结婚地点最后选择在海边,沙滩就是场地,海岸与星空就是浩大的礼堂。 场地上所有的布置,每一束花的拜访,没一把椅子的位置,都是柳曜和司朗亲自设计亲自摆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