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我还想再等等看,你最近在关注哪方面。” “我的胸针是祖母留给我的,是当年皇室的公主为了庆祝结婚周年订制的。”女主人和旁边的一位女士,也在闲聊。 郑升又开始了他的马屁,“那可以称得上是古董了。”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英国的皇室一直都存在,从他们手里转送出来的珠宝首饰,并不算多么稀奇。 “但那可是皇室的珠宝啊。”郑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激动到颤抖。 舒雨实在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正好被郑升看到,嫉妒让他面目全非,全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 “舒小姐是觉得皇室不值得尊重,还是觉得伯曼夫人不配戴古董呢。”也真是难为他,短短时间就下了这么大个套。 餐桌上的人们顿时一静,显然意识到了正在发生一场争吵。 舒雨漫不经心的摸了摸发髻上插着的一朵羊脂玉珠花,用懒洋洋的语气道:“哦,我只是想知道,看到皇室珠宝这么激动。那你不如看看我这个,明朝皇后戴过的羊脂玉镶金花簪。也就几百年历史,你是不是得当场脑溢血。” 又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四季花钿镯,“哪朝皇后戴过的,多少年历史来着。哟,毕竟上下五千年,历史太长实在记不清了。” 伯曼夫人眼睛一亮,她早看出舒雨身上戴的两件首饰不是凡品,没想到竟真的是古董。 “舒小姐,我平日里倒是喜欢 古董,要是以后再有这种东西,你可别忘了通知我。”有人出声,看得出来是极喜欢古董的人。 舒雨笑了,“不好意思,祖上传下来的,并非交易所得。” “传,传下来的?”有人掰着手指头算,没想到,舒雨的家庭竟传承了几百年之久,调查报告里竟然提都没提,真该死,尾款给他扣了。 “毕竟改朝换代,祖上隐姓埋名低调度日,也就是到了新社会,才敢光明正大说出来。”舒雨笑靥如花,镇定的hold住全场。 女主人都懵了,她也就是炫耀一下一百多年的皇室珠宝。人家一来就几百年,那家族传承岂不是上千年,就是曾曾祖母活过来都赢不了。 “难怪舒小姐的设计,总隐含一种贵族之风,看上去大气优雅,果然是有原因的。” “不错,我也有同感。” 舒雨含笑接受吹捧,眼角一瞥,看到郑升脸憋的通红,关切道:“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不用。”郑升咬牙说出来,脸色已经由红转紫,看样子憋的不轻。 “你也不用这么嫉妒,回去翻翻你们家的老屋,说不定也能找出一砖半瓦的老东西,到时候镶到身上,省得整天对别人羡慕嫉妒恨。” 这句话,舒雨用的是中文,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懂,许然憋笑憋的肚子又酸又痛,郑升则是一副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整场宴会已经失去了再聊正事的气氛,索性只聊风花雪月,闲人逸事。 本该在这个场面上超常发挥的郑升,因为被舒雨挤兑,而不得不闭上嘴。也让气氛和谐了许多,总算没那么多不合时宜的吹捧。 等从宴会出来,许然在车上一脸古怪的看着舒雨,“真的啊?” 舒雨反问,“你信吗?” “我一个字都不信。” “那不就结了。”舒雨耸耸肩。 “啊,那你为什么?”许然想过这个可能,但回想一下舒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又抖了抖肩膀,“就为了怼郑升啊。” “切,他确实是激怒我了,不过呢,也算不上是为了专门怼他。”这些人不就是向她默默炫耀自己的背景吗?她要是不炫一下,岂不是浪费中国五千年的历史。 “吃完饭的聊天时间,不就是比吹牛吗?怎么,我不说话就当我不会吗?” 许然笑的直抽抽,“会,你可太会了。说的跟真的一样,我都差点信了。还有,你这些是从哪儿搞来的,跟真的一样。” “路晁送我的。”舒雨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露出一丝小女儿态。 许然耸耸肩,“下回的古董拍卖会,我也去看看。” 收罗几件藏品,自己这辈就算了,到孙子辈的时候,也让他装装贵族范,炫耀一下三代培养出来的贵族。 “你真的打算一步都不让啊。”许然问道。 “我都让他们投资了,这就是最大的让步。”舒雨往车座的椅背上一靠,“合同没得谈。” 许然再次道:“阿尔文跟我说,有人在跟我们竞争。” 舒雨坐直了身体,“谁?” “还能有谁?”许然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是说巴迪?”曾经在职场上sao扰过艾玛,又因为不喜欢华人,而将莉莉丝排挤在设计师协会之外,让莉莉丝在美国当地根本招聘不到设计师。一直到欧洲设计部的成立,才慢慢扭转这个劣势。 这是一个曾经被她抛到故纸堆的名字,不过他在看到莉莉丝的崛起之后,竟然有了一些长进。 曾经找过艾玛示好,甚至有个计划想跟莉莉丝合作,艾玛请示舒雨后,被舒雨拒绝了。 而那之后,他找到另外的资金支持他的计划,并且模仿莉莉丝,已经在美国开了数十家服装超市大卖场。他的优势是完全不存在找不到设计师的问题,除了他自己,公司还有数十位小露头角的设计师加入。 巴迪也有一个极大的劣势,那就是制造成本居高不下,因为本地生产的缘故,同品质的成本要比莉莉丝高出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于是他们便从广告上找补,努力打造成一个轻奢品牌,当你的品牌树立得更像一个奢侈品的时候,售价自然就能更高。于是干脆提高售价,直接比莉莉丝贵了一半还要多。 “巴迪急需资金,但投资公司认为我们更值得投资,一直把他列在备选栏。”许然掌握的信息大概就是这样。 舒雨明白了,比起她,巴迪更需要这笔投资,甚至是迫切的需要。 她的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的位置,肘尖抬起,这是一个需要力度才能保持的动作,也说明她从放松的姿态中脱离出来,感受到了威胁。 也许莉莉丝对待投资是两可的态度,但若是他们要不要,被巴迪拿到,那么巴迪有可能利用资金弯道超车,反而超过莉莉丝。 “不过阿尔文告诉我这些,恐怕也是希望我们更加认真的对待这件事,在一些合同条款上做出让步。”许然显然也早已不是刚刚成立公司时,那个小白。哪怕是再不学无术的一个人,拼了命的喂经验喂到今天,也至少是个合格的管理者。 许然并不是不学无术,他只是天生的神经大条而已,不代表他想不到。 事情应该是真的,投资公司肯定不会拿这种事作假,而且是他们一打听就能打听到的事。这就是一个摆在桌面上给你看的阳谋,人家不投你就投备胎,多顺理成章的事。至于你怎么选择,人家也没逼你,由你自己权衡。 果然,自己不是什么商业上的天才,舒雨按了一下额头,“让我再想想。” “不用着急,这种事本来也是个拉锯的过程。”眼看到了庄园,两人不再提公司的事,跟姑太太和管家打过招呼,这才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舒雨进房间拔通了国内的电话,是路英接的电话,声音里充满疲惫,“路晁的祖父病危,想见他最后一面,我让小刘陪他回去一趟。” “病危?”舒雨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因为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病危了。最后证明都是假的,只是为了骗路晁回去,继续劝服他改姓而已。 “这次是真的,我找人去那边看了一眼,住进医院,有检查结果。晁千保前些日子就已经过去了,治疗了一段时间大概是真没什么办法了。老人的心愿是不想在医院离世,要回家,所以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那是应该回去一趟。”舒雨叹了口气,就是时机不凑巧,不然应该她陪着他一块过去的。 “办完事就回,和那边也就剩这点道义上的责任了。你别多想,我派人跟着呢。” “路mama,我相信路晁。”舒雨哭笑不得,当然知道农村老太太执拗起来,有多可怕,但她相信路晁一定会解决好这一切。 “是啊,都是大人了,也就是我,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呢。”路英吐槽了一句,自己是不是老了,又被舒雨一通安抚,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而在同一时刻,路晁的双手紧紧被床上的人握住,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孩子,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爷爷,不管我姓什么,都是您的孙子,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路晁蹲在床边,面露不忍之色。 “不,不……”声音越来越弱,拼命想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如同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呼哧呼哧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 “儿啊,我给你跪下行不行,你爷就这么一个心愿,你也不肯答应吗?你这孩子,怎么气性这么长,都是那个路英不好,肯定是她教的。”晁家老太太跪在床边,捶着床沿哭喊。 不能满足老人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路晁确实有些愧疚,但此时听到奶奶提到母亲的名字,这点愧疚终是散去,只剩下冷漠。 老人断了气,里里外外的亲戚都来了,不乏有仗着辈份,和在外头混的不错的人,过来劝路晁改姓。可谓是十八般武艺,样样耍到。 路晁疲以应对,好不容易找个时间想给舒雨打电话,结果这里的大哥大没信号,镇上也没有开通国际长途的电话。想打国际长途,只能去县里。没办法,只能通过和路英联系,辗转将自己的情况传出去,再从路英哪儿得知舒雨现在的情况。 “妈,爷爷明天上山,我大概几天后回去。”乡下的规矩多,特别是老人下葬,头七的时候,儿孙是一定要在的。他们离得远,总不能回去再赶来,只能等头七之后再回家。 “我知道,舒雨那边情况还好,叶安的前夫找过她,不过有许然和姑太太在场,没什么事,好像是想问他女儿的死因。” “真是造孽。”路晁照例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你是说,你爸的老婆孩子,一直没来?”路英很是吃惊。 “说是头七的时候会来,然后跟他一起回去。”路晁也觉得不太对劲,老太太倒是一直跟人解释,说是老头子交待的,不想看到他们娘俩儿。 “好吧,他们的事,随便了。”路英叮嘱儿子注意身体,又道:“他们没找人往你屋里塞吧。” 路晁哭笑不得,“妈。” “行行行,不是我多心,是他们干的事啊,你想像不到,就跟我们不是活在一个世界似的。”路英摇摇头,“记得跟小刘睡一个屋。” 小刘是她派去的,人很机灵,做事也拿得出手,万一需要儿子cao办白事,他正好是个合适的帮手。 “知道了,妈。”路晁打个电话还得到镇上,倒不是说村里没电话,至少村长办公室是有电话的,交钱就能打。只是不管你打电话也好,跟人说话也好,总有大人小孩趴着窗户边看你,根本没有避讳的概念。 他也没法计较这些,干脆骑着自行车去镇上打电话,不然说个话还要被一群人听着,实在有点受不了。 回去的时候,小刘已经准备好热水,“赶紧烫一烫脚休息,半夜就得起来。” “谢谢刘哥。”路晁依言烫脚睡觉,今天大家都睡的很早,但路晁在镇上的时候喝了两瓶汽水,这会儿憋不住起身,摇摇晃晃推门出去。 从茅厕出来蹲到院子里的水台那儿洗手,刚关上水龙头,就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进了院子。 来人是爷奶收的干女儿,说是才结婚不久,男人去外地打工,她常来照顾两个老人。路晁蹲的地方有个大水缸,不注意的话,还真看不到这里蹲着个人。 他正准备起身,就看到这人不是推开奶奶的屋子,而是直接推开父亲住的那间屋子。路晁被吓得一下子没有站起来,反而直接坐到了地上。 等了一会儿,没人从里头出来,他才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子,完全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半夜被小刘叫起来,院子里也有了人声,父亲脸色如常,院子里也看不到那位干女儿的身影。但在上山的时候,干女儿跟在了奶奶的身边,一路扶着她。 心中有了疑惑,路晁开始观察,干女儿和父亲之间果然经常目光对视,父亲还时常用关切的目光看向她,问她累不累。 而奶奶,看看父亲,又看看干女儿,那眼神…… 得,大家都是知情人,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路晁在心里冷笑一声,母亲担心的事,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只不过他们这次换了目标,而父亲看起来倒是甘之如饴。 甚至在爷爷去世的期间…… 算了,说不准这就是他的遗愿,真正的遗愿。 也难怪他之前觉得怪怪的,那么重男轻女的爷奶,居然认干女儿,还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 也难怪不让父亲的妻子和女儿过来,只许他们头七的时候过来,然后马上就走。 很难想像,为了一个姓氏,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路晁叹了口气,幸好他改姓路,否则跟这样一群肮脏污秽的人在一起,他的洁僻都不能接受,更不用说他本尊了。 过了几日,晁千保现在的妻子带着女儿风尘仆仆的赶来,没想到的是,身后还多了一个施琳。 “琳琳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看我带女儿走这么远不放心,所以送我们过来的。”曹珍给老太太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