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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奕当时的第一感觉不是难受,而是松了口气。好像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下来,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就是有点冷。 他想,就这样吧。他们俩之间的这一段,不痛不痒,也只配无疾而终。 再遇到陆炳辰,已经是十年之后。 那天真是一个意外。他在酒店做保安,陆炳辰过来谈项目,接待方把他送进了这家酒店。 阮奕第一眼甚至没有认出陆炳辰。倒是陆炳辰从簇拥着他的人群里转过头,看了他十几秒,在周围有人察觉到之前才移开目光。 那天晚上他就被人带到陆炳辰面前。 陆炳辰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只余他们两个。 奢华的套房里,灯光比星光还要璀璨,阮奕站在那儿,突然有种失重感,脚底空荡荡的,好像他真站在和银河只有一步之遥的外太空。 他们很快就又在一起了。 阮奕其实还是晕晕乎乎的,但他没法拒绝陆炳辰。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对这个人都有种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纵容。 他能感到陆炳辰变了很多,虽然单从外表看不出来。别人嘴里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佬,距离他的生活太遥远,距离他的想象也很遥远。所以陆炳辰把他压在床上的时候,阮奕想了想就没有拒绝,他也需要用什么东西来告诉自己,这是真实的。 用火热的嘴唇、低沉的喘息,用那个人给予的刺激、疼痛,用他们连接的身体,用仿佛和身体一起连接上的脉搏、心跳和呼吸,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最起码,这个人是真实的。 陆炳辰压着他,脸上含着笑,倒并不着急,只是懒洋洋地抚过他的腰:“现在身边有人吗?” 阮奕摇头。 陆炳辰脸上的笑深了一些,他温柔地问:“这么多年,有过人吗?” 阮奕后来想,如果当时他点了头,恐怕陆炳辰立刻就会起身走人了。他问这话,只是为了确保他没被人沾过手。但那个时候阮奕并没有想这么多。 自从陆炳辰走后,他在风花雪月上的心思就淡得没影了,尤其后来生活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根本没有闲工夫去想这些。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真是一直独身着。 阮奕照实摇了摇头。 陆炳辰眯着眼,望了他一会儿,俯身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这样呢,有过吗?” 那温热的吐息就像扑扇的蝶翼,轻柔地撩过他的脸颊。 阮奕闭了闭眼,突然想到一句诗:除却巫山不是云。真要琢磨起来,他这么多年一直单着,未必全是因为没时间没精力交朋友,或许还因为他在太年轻的时候就遇到了陆炳辰。见过巫山朝为行云暮为雨的盛景,再看别处确实是难以入眼了。 他想着这些东西,不自觉地发了呆。 陆炳辰等了一会儿,看他不说话,眼中的笑冷了下来:“有人亲过你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阮奕刚准备解释,就感到陆炳辰的动作骤然粗暴起来。说粗暴也不恰当,但确实让他有点不舒服了,尤其是到后来。这种事第一次总是很难适应的,阮奕也不知道自己略带推拒的反应是惹恼了陆炳辰还是取悦了他,只觉得陆炳辰好像越来越用力。 昏睡过去之前,他从自己的嘴唇上尝到了血腥气。 后面的事阮奕就不想回忆了。 三个月之后,他被陆炳辰的订婚对象拦在了家门口。 晚上陆炳辰回家后,阮奕把白天那个女人带来的合照、报纸、协议文件放在陆炳辰面前。 陆炳辰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些东西,然后笑着对阮奕说:“没事。我结了婚,你照样能当我的情人。”他说得那么理所应当,居然还是用安慰的语气。 那一瞬间,阮奕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倒灌了回去。 比愤怒更先到达他脑海里的,是一种极度的茫然。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炳辰,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他用了将近十年,和面前这个人有过最近的、不能更亲密的交流。但是居然直到这一刻,他才第一次真的看清他。 阮奕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他永远忘不了陆炳辰当时的反应。 “阮奕,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陆炳辰是这么说的,“跟你上.床,也就是当年没来得及睡。你的味道虽然不怎么样,没尝过,总归是个惦记。跟我提分手,你也配?” 阮奕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拿起边柜上的花瓶,砸碎在陆炳辰的额头上。 无数碎瓷片洒落下来,纷纷打在地板上,就像他们之间突然下了一场白亮的,摧枯拉朽的大雨。 阮奕跑了,在外面躲了两个星期,又被陆炳辰逮回来。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陆炳辰垂眸看他,“所以让你觉得跟了我,还能由你想走就走?” 阮奕当时觉得,他这颗心就像被捅得稀巴烂的破布一样,在冰天雪地里,没有一个窟窿不往里面灌风。他牙关颤了又颤,举起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陆炳辰抓住他的手,重重一拧,把阮奕的身子翻过去。一只手挤进阮奕腿间,冰凉的手指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伸了进去。 阮奕在他进来的那一刻,不能自抑地模糊了眼睛。他看着陆炳辰。那仿佛是描画而出的五官,在他心上镌刻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本应该让他无比的熟悉。但此刻,却让他感到陌生至极。他的脑子里,往昔岁月一幕幕浮现,却在下一刻,被陆炳辰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粗暴的动作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