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偏安一隅在线阅读 - 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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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表情特别平静的说,“以我的学历和能力来看,你长到十八岁我也买不了这些东西。”

    “我,我也没有逼你去买这些……”

    “那舞蹈课呢?”阮衿冷静而悲悯地看着他meimei天真可爱的脸,看到她神色中一闪而过的迟疑,“连芭蕾也不想学了吗?你觉得陈阿姨拿的退休工资能支撑得起你那些学艺术的学费吗?”

    “那芭蕾……芭蕾我也不……”她心中的确割舍不下,但咬了咬牙,要是用阮衿卖身的脏钱去学芭蕾,她也实在是膈应得慌。

    “你嘴上说不要,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我是成年人,能比你更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欲望。冠冕堂皇的话我不想说,钱这回事,其实无所谓用什么下作手段,只要不犯法就行。”

    阮衿轻飘飘地打断了她的话,恰到好处地重新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把自己身上那件薄毛衣下摆用手抻平了,抬起头用对他meimei说话,“你知道这件衣服多贵吗?”

    话音未落,整个桌子都被阮心给用手掀翻了,杯盘瓷盏,酱汁浓汤,全部在巨响中淅沥地落了满地。他往后退了几步,还是未能幸免,手背上,衣服上,都被汤汁给泼中。

    “滚滚滚!我不想看见你!你不要再回来了!”

    脾气真的很暴躁啊,阮衿抖着沾满酱汁的衣服这么想,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情到底是随了母亲,简直是如出一辙,也不知道长大了是好还是坏。不像自己,性格过分温吞,优柔寡断。

    “回老屋内衣记得晾在屋里面,住陈阿姨家要好好……”

    “出去出去!阮衿你真的恶心死了!”

    “不要穿这种吊带出门,抑制贴也要记得贴。”

    “你走!”

    “回学校不要和室友吵架,下周天我再来。”

    “你回来我也不给你开门,我待会就换锁,你什么时候跟那个老男人分手我什么时候再给你开门。”

    他被踉跄着推至门外,门“砰”地一声隔着鼻尖一厘米处关上。

    伞落屋子里了。

    算了。

    阮衿冒着大雨往外走,顺便把戒指从口袋中掏出来戴在无名指上,要是回去李胜南看见他没戴戒指,又得挨一顿打,木刀或者是鞭子,说不定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出门机会都要泡汤。

    浪潮汹涌,积水摇晃着涨得更高了,打湿了帆布鞋。他看不清路,只能凭着记忆一个接着一个跳,感觉自己好像颗被捏着脖子的跳棋。

    但是人形跳棋也还在思考问题,给阮心送的裙子和颜料都没被扔出来,说明她真的喜欢,也是真的舍不得,就跟芭蕾课一样,她生阮衿的气,但是又不得不去用他的“脏”钱。

    虽然她嘴硬,但下回来她还是会给自己开门。

    总会适应的,但是阮衿又不想她这样适应,真的要承认他是一个寡廉鲜耻的卖rou者吗?这样淋着酱汁的昂贵毛衣穿着会适应吗?

    会吗?会吗?会吗?

    他的脑子很乱,不知道是不是冰冷的雨水顺着耳道灌到脑子里了,诸多炽热的想法轰隆隆地沸腾如一锅稀粥。

    阮衿的脸上温度爬窜得后知后觉,阮心愤怒的质问和着大雨响彻在在耳畔,劈天盖地的坠落下来,打在脸上就像巴掌,竟让他觉得避无可避。

    黑发上滴落的水不断沿着脖颈线条钻进了毛衣内部,冷得他牙齿打颤。

    天地倒错,水声晃荡,全是声音向他涌过来。

    “八班那个穷逼Omega真的是穷疯了……”

    15……

    “男朋友送的玫瑰也要卖掉吗……”

    21……

    “告诉我你会照顾好meimei……”

    35……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跑得掉呢……”

    40……

    一个接着一个的砖头,一个接着一个地跳。

    人生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陷阱。

    在心中默数到第42个,小跳棋阮衿选手终于到达终点,他湿透的双脚终于踏到了没有积水的巷弄口地面。

    他感觉自己马上要濒临窒息了,两手扶在膝上喘气,心脏冻得几乎要停跳。

    而视野范围内出现一双不合时宜皮鞋,是异常干净锃亮的,缓步踏着脏污的流水停在他面前。他顺着西装笔直的裤管攀爬视线,仰着头,隔着一层雨帘,对上一双冷寂的眼睛。

    眼前赫然站着举着伞的李隅。

    霎时,停跳的心又如擂鼓再次响彻,而这声音瞬间盖过了所有嘈杂的雨声。

    第4章 水鸟

    阮衿起先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在恍惚两秒钟之后却又觉得不能再真实了。因为没有最狼狈只有更狼狈,这是他人生之中一个始终打不破的魔咒,亦是一块永远跨越不过的砖石。

    许是空气太过冰冷湿润,笔直的视线一经触及,燃不起什么炽热缠绵的火花,只是在雨水中沉默地缠斗着,虬结扭曲得像蛇身。

    阮衿被这样的黑眼睛牢牢桎梏住,连转移视线的勇气都欠奉。

    或许是看他淋得太凄惨了,像一株病恹恹的植物,李隅收回视线,皱着眉头伸手示意他缩到伞下来。

    阮衿稍稍犹豫了一下,看见李隅更加不耐烦的神情,还是畏手畏脚地靠过去了。他感到浑身不自在,离人有一拳远,干巴巴重复道,“谢谢,谢谢。”

    这种熟悉又疏离的感觉,像是有只手将他硬生生拽回了很多年前他俩某次见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