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没…没有…”诏兰向后退去,“我什么人也没看见,暗道里空无一人。” 七夜突然笑了一下,一个如鬼魅一般的人笑起来竟让人觉得从头至脚冰凉惊悚。诏兰浑身颤抖了一下,拉过侍女结结巴巴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那个人因为你的失误被放走,导致我们错失一次机会,你说太师要是知道了,会对你怎样?” 诏兰猛地停住了脚步,回身道:“那我该如何做?” “暗道还在,趁着云将军还未回来,想办法探到暗道的另一个出口在哪儿。”七夜冷冷道,“你接近暗道要比我方便,不会招致疑心。” 诏兰无奈道:“经过此事,他们会更加强守卫,恐怕很难…” “那是你需要想办法的事。”七夜道,“不要再出错 。” 良久,诏兰长长舒了口气:“好,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你得帮我。” 七夜有些意外:“之前就听说你是个难缠的主儿,果然不假,你想要我做什么?” 诏兰的面色凝结成冰:“今晚和你交手的那个人叫黎姑,我要她死。” 秦青被带至后院角落的一间小屋中,总管道:“将军府内并没有私牢,先关你在这里,一切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秦青喊住对方:“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就在这几天。”总管想了想道,“将军虽然对你不错,但是他一向秉公,若你犯错,一样不会姑息。” 门外安了几名府内侍卫看守,秦青其实觉得很多余,她并不打算逃,她一心只想等待云兮返来,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云兮信她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按照秦青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在云兮卧房外被击昏的侍从并没有看见是谁动的手,现场 所有目击此事的人都指认秦青,秦青竟百口莫辩。 两日后,关秦青的小屋内进来了三个人,诏兰、七夜和一名府兵。 诏兰似乎面带兴奋,蹲在秦青面前道:“我就知道你是jian细,现在你想怎么解释恐怕都没用了。” 秦青道:“等将军回来我自会跟他解释,他会信我的。” 诏兰笑得花枝乱颤:“表哥他已经回了,他根本不愿意见你,他根本就不信你。” 秦青道:“不可能。” “如果没有将军的吩咐,我怎么会来审你呢?”诏兰春风满面,“其实我是个很心软的人,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看见你就觉得恨意满满,你说我们是不是前世有仇?” 秦青咧嘴笑起来:“你还不算太笨。” 诏兰面色忽的冷肃:“亏你死到临头还能笑的出来。”她猛然从头上拔出一支簪来,狠狠扎入秦青腿中,“我就是讨厌看见你高兴的样子,你高兴的时候我就不高兴。” 一旁的七夜拦住她:“你别光顾着泄愤,让我问问她暗道里的情况。” 秦青疼得狠抽了一口凉气:“暗道里有什么?啊想起来了,有一只母苍蝇,嗡嗡嗡地吵得我心烦。” 诏兰大怒,伸手向秦青掴来,将秦青遮在脸上的面纱打落,一张美好的完全没有疤痕的脸孔露了出来,诏兰的脑中如同闪过一道雷电,这张脸,为什么令她浑身颤抖,令她有种不言而喻的抵制? “你是谁?你根本不是黎姑,哦不对,你甚至连冒充的黎姑都不是。”诏兰蓦地站起身,指着秦青惊道。 秦青的嘴角渗出血丝来:“你找人查我了?怪不得最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 “查你的不是我。”诏兰的面上又泛起同情之色,“是表哥,他早就知道你不叫黎姑了,可是他故意没说,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的境遇,和那姬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被利用而已。” 秦青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诏兰甚至有些得意:“你应该清楚地看到,只有我在表哥的心中有着一席之地,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他都不会怪责,我若是伤了病了他 比谁都紧张。”她顿了顿又道,“这次表哥将审你的任务交予我,还嘱咐我该怎样审就怎样审,他都不会过问。” 七夜有些不耐烦,将诏兰拨拉到一边,对秦青道:“你在暗道里是不是看到一个老者,他是谁,他去了哪里?你若是坦白告诉我们,我可以免你受皮rou之苦。” 秦青望了他片刻,道:“你又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她恍然道,“你就是我之前发现的那个jian细是不是,几次三番想要打探将军的事你有什么目的?” 七夜眼色狠厉:“你这样不配合,就不要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第151章 出逃 秦青浑不在意:“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会怜香惜玉的,就不要勉强自己了。”话音未落,迎面一掌击中秦青侧脸,她痛得龇牙咧嘴,口中道,“下次能不能不要打脸?” 诏兰气急:“你倒是会得寸进尺,你试试看我们会不会对你客气。” 秦青对诏兰道:“你凑过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诏兰不疑有他,将脸凑到秦青面前,秦青张嘴一口老血喷了诏兰满脸,看着诏兰错愕的模样,秦青大笑起来:“这么多年,真是没有长进。” 诏兰愤愤,刚要发作却被七夜拉住:“她骨头硬的很,我明日带了东西来,管她受不住痛。”七夜回身吩咐府兵,“今日起由你看着她,不得懈怠。” 秦青嗤道:“你们几个都是太师安插在府里的人吧,真是用心良苦,不过可惜,你们也终将无功而返。” 接下来的一日,七夜和诏兰又来了几次,七夜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刑具,将秦青折磨得晕死过几次。稍稍清醒点的时候秦青就闭着眼咬着牙想,一定要撑到云兮归来。只要云兮归来,只要云兮来看她,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夜里,门栓有一声响动,一个纠结的愁云密布的脑袋探进来:“黎姑你还好不?” 秦青挣扎着坐起身来,抹去蒙住双眼上的血痕向门口看去,是余安。 余安只看了秦青一眼就掉下泪来:“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秦青见到余安后有一丝欣喜,也生出一些疑惑:“他们怎么会让你来看我?” 余安一听此话,眼泪落得更加厉害:“黎姑,他们对你动了杀心,可能明日就要对你动手,所以准我今日做些你喜欢吃的拿过来…” “是么?”秦青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有虾仁蒸蛋,烤鸡腿,rou末茄子,莼菜羹汤。她笑起来,“还是你了解我,真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尝了一口,又道,“厨艺有精进,这府里就数你和将军对我最好,对了,诏兰说将军回来了,我不信,他回来是不会对我置之不理的。” 余安默了一默,良久纠结地道了句:“将军他,确实已经回来了…” 秦青吃了半口的蒸蛋,愣在了那里:“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余安似有不忍,迟疑了下仍是点了点头:“将军都知道,他委托表小姐对你审问,还说…还说无论认不认罪,证据在那里由不得你狡辩。” 秦青呆呆地放下碗筷,云兮他,终究不信自己。她忍到现在不过是等着他回来,她那般信任他,可是他却没有信过她。 原来诏兰没有瞎说,以他的能力,他一定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黎姑,那姬的内线断了,他正好可以利用她去联络,她在他的计划之中,可以随心起用随心放弃。 如今,他是要放弃她了,原来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个曾经有点利用价值的jian细而已。 余安看见秦青伤心,更加不忍,他凑近道:“黎姑,能逃就赶紧逃吧,不能等 到明日了。”他紧张地看了看门外,袖中的手递出一枚瓷片,“我能帮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黎姑…对不住。” 秦青接过瓷片,感激地看了一眼余安,道:“还是你好,谢谢你。” 余安将门掩上,心情沉重地走了开去,在园中拐角处他被诏兰拦下:“你有没有按照我教你的话去说?”她问。 “说…说了。”余安战战兢兢,“那你们可以放了我的家人了吗?” 诏兰笑起来:“你乖乖听话自然什么都会好的。”她满意地看着余安,“去吧,这件事你必须烂在肚子里,等到将军回来后,千万不可让他知道。” 见余安退下后,诏兰心情愉悦地回了房,她点起灯烛,骇然发现房中坐着一个人——七夜。 “你为何让余安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呢?”七夜不满道,“你为什么总是自作主张?” 诏兰灌了自己一杯冷茶,恨恨道:“我就是不喜欢她,她难过失望我便开心,再说她撑到现在也是因为相信表哥,如今一番打击说不定她便不愿守着秘密了,你问起话来也方便些。” 七夜冷冷地:“但愿!不过若是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自作主张,就算我不计较,太师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诏兰浑身禁不住抖了抖,叶太师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当下便觉得寒意顿起,再无别的话。 秦青自知一切无望,留下来也只是坐以待毙。她试了试瓷片还算锋利,便勤恳地开始割腕上的绳索,足足割了两柱香的时间才把手上的束缚解开,秦青快速松开脚腕上的绳索,轻轻移步到门口。 门外的府兵只有一个,正是七夜带来的一个,此时已是深夜,府兵正偷闲打着盹。房门从外锁上,秦青无法打开,她思忖片刻,回身推倒了屋内一张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响来。 府兵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骤然清醒,忙不迭地朝屋内一看,正见到秦青倒伏在地。府兵慌张之下打开房门,几步冲到秦青身边,就在他俯身查探的当口秦青翻身而起,一个手刀将府兵悄声无息地放倒在地,又行云流水般迅即离开了囚禁自己的小屋。 离开将军府前,秦青还需回屋拿上自己的仙剑,路过云兮书房时她抬头看了一眼,书房内亮着烛火,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屋内踱步。秦青定定地看了片刻,有几只萤火虫落在秦青发上,仿佛眷念,久久不去。 进屋拿好了仙剑,又瞅见藏好的那本假兵书,秦青犹豫了下,终是将兵书放入怀中。即便云兮并不信她,但是她应允过云兮的事,她仍会一一做到。 夜更深重一层,没有月光,天空黑如浓墨。秦青带着一身伤痛,从园中一处高墙逃了出去。不知是因为伤口太疼,还是心里太痛,脸上不断有泪蜿蜒流下,秦青不停歇地跑,不停歇地哭泣。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遇到险境,受过无数次伤,哪怕是天雷火炙,哪怕是被天梯灵气所伤,她都没有哭过,眼也不眨一下地撑过去, 可是这一次,她却撑着撑着便觉得撑不下去,终于不可抑制地伤心痛哭。然而即便这么难过,她也是无从怨责的,她之于这一世的云兮的,不过是个陌生之人,是她心里有了逾越的念头,怨不得旁人。 那姬看见半夜出现在自己屋内的秦青,不由吓了一跳。她匆匆将栽倒床前的秦青扶起,问道:“怎么会这样?” 秦青缓过一口气来:“被发现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不过我拿到了真的兵书。”她从怀中取出兵书交到那姬手中,“他们应该很着急,正在到处找我,我得先走了。” 不等那姬反应,秦青已跨出门去。那姬的侍女走上前来:“被打成那样,她跑出来也不容易。” 离开翠云阁后的秦青有短暂的犹豫,在这幽幽深夜,她不知要去哪里,她来到这里,是为了找到云兮,为了护他周全。可是,如今他不要她,她又该何去何从。 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街角那间柴火馄饨铺居然还未打烊。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馄饨端上来,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可是身边的那个人却不在。秦青闷头吃着,眼中再次蒙上了一层雾气。 “姑娘,可是遇上什么难过的事情了?”老者一边熟练包着馄饨,一边关切道。 秦青抽了抽鼻子:“其实也没什么,是我误会了别人,表错了情而已。” 老者轻叹一声:“姑娘原是为了一个情字啊。人生三百六,青丝换白头,凡事 不可太过执着,以后若是遇事想不通了,到我这里吃碗柴火馄饨,再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就好啦!”他顿了顿又道,“不瞒你说,灵的很哪,就连云将军不开心的时候也喜欢来我这儿坐坐。” 秦青手中的勺停了下来:“云将军常常会来这里么?” 老者点头:“是啊,多半是他一人来,要么就是和秦公子一起来,哦对了,有一次他带了一个戴面纱的姑娘来过,不过自那以后便没再来了。” 秦青埋头将剩下的两只馄饨悉数拨进口中,把汤也喝个干净,脸上露出浅浅笑容:“您说的对,凡事不可太过执着,吃饱喝足再睡一觉,等到太阳从东边升起,一切都不算太坏是不是?” 老者从秦青手中接过铜板,笑呵呵道:“姑娘能想开就好,以后想吃馄饨了再来。” 秦青看了看墨色天空:“我要走了,也许还会回来,也许再不回来…” 将军府云兮的书房被打开,府内总管沉着脸出现在门口:“七夜,为什么你会在将军书房?你在翻什么?我只是让你帮助诏兰小姐审问黎姑,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七夜神色冷淡:“黎姑交代她在将军书房偷了一本兵书,我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总管将书房门大开,做了个“请”的手势:“无论审到什么都必须告知我,至于该怎么做我自会安排。”他看着七夜缓步踱出门口,又补充道,“不要以为你救 了诏兰小姐,就可以仗着自己有功为所欲为…” 总管的话未说完,七夜突然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眼中寒意彻骨,竟让总管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第152章 白泽锦绣 天光了。诏兰一早便得到消息,道是关押秦青的屋门开着,看守的府兵被打晕过去,秦青早已跑的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