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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自幼受到师太和佛祖的庇护,佛祖与菩萨都很好,但是有时弟子觉得你们那么远那么远,唯有她触手可及。弟子明知凡所有相都是执念,可舍不了她的温度。 心魔她就像是一团焰火,而弟子,就像是那扑火的飞蛾,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无间地狱,前进一步或许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甘之如饴。 不怕佛祖笑话,倘若,倘若她有半点与弟子一般的心思,弟子弟子怕是快活得要死啦。 原是忏悔,说着说着倒成了向神佛诉说少女心事。 谁也不知,这佛前念念叨叨的小尼姑是在说她如何迷恋一个女子。对宋则来说,自记事起,她的喜怒哀乐无处可诉,只能对着漫天神佛讲。宝光师太圆寂之后,这世上已没有真诚待她之人,唯有这寺庙里的泥塑,知晓她的一切。 小尼姑时羞时怨,使她鬼魅般的脸孔显得楚楚可怜。 可是佛祖,心魔是衙门封的节妇,有个待她不好的婆婆,她会否对弟子有一星半点的欢喜之意以往她看弟子的眼神里有光,就好像看到弟子,整个人都亮起来了,弟子也是,见到她就觉得天那么蓝,水那么甜,东西那么好吃,这世上的一切好得不得了,再苦再累也不觉着。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 是不是她觉得弟子什么都不会,嘴馋手笨,连念经都要偷懒,所以,所以她就不用那种带着光的眼神看弟子了佛祖啊佛祖,都是出家人,您怎么就不让弟子变得聪明伶俐些呢。 还有啊,佛祖,弟子自知昨夜行为孟浪,实属鬼迷心窍,不是故意欺她,如今悔之晚矣。她会否把弟子当作不正经的登徒子,觉得弟子欺侮暗室,是个不正经的出家人 小尼姑自觉身为胎里素的出家人,她一片素心,最多只是馋了一点点,懒了一点点,至于yin//邪之念,更是从未有过。昨夜她一定是被色鬼上身,才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这样的事,放在平时,她想都不敢想。 还有还有,佛祖啊,这世上,都是男女结为夫妻,弟子与她同是女子,她会否视其为耻,因此厌恶弟子,绝了与弟子的往来 她在佛前跪坐许久,啰啰嗦嗦,把心之所向,心之所忧一股脑地告诉菩萨,以往她有点小坏心思的时候也这样跟菩萨聊天,菩萨并未因此降下责罚,故而,在佛前,她大胆直白得很。反正佛祖一念之间,可知世间万千,佛祖又有无上智慧,她更不需隐瞒。 说完一通,宋则心里轻松许多,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心里一轻松,就听见前头有人在掷杯笅占卜问卦,吧嗒吧嗒的,落地的都是笑杯。 宋则心念一动,到前头香案处摸了两块杯笅回到角落。 佛祖佛祖,你说,她,她对我会否似我对她那般 吧嗒。 一正一反,刚刚好是个圣杯。 嘿,偷偷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她,小尼姑摸摸光头,藏在僧袍后偷偷抿嘴笑了。 佛祖佛祖,那你说,弟子要不要告诉她那些前世的事情她会否觉得弟子胡言乱语不知羞唔,那,若是她来寻弟子,弟子便告诉她这个秘密吧,若她不来寻弟子 小尼姑撅起嘴。她们没有约定,今天分开的时候她也不敢看她,始终低着脑袋,怕从她的眼里见到嗔恨、厌恶、鄙夷,只要一点点,她都会恨不得自己死了。 她虽没有看她,却一直留意着她的声音。心魔的声音,多多少少和平日不同,偶尔俏皮调侃的心魔,一句说笑都没有。她怕是真的恼了自己吧。 可惜时光无法逆转,宋则也只能假装昨晚片刻的旖旎是一场梦,或许真的是猫来了。 走出大雄宝殿,宋则的身影看起来很是疲累,脚步沉重、迟滞,她似在佛前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但是一想到掷出的那个圣杯,她又不觉扯起嘴角。 小尼姑时忧时喜的心情并未持续许久。 第二天,寺里多了许多香客,好些人朝她问路,间中没有她想见的那人。宋则垂头丧气,斋堂管事见她不高兴,还以为她仍被之前糟心的事情所扰,给她碗里盛上满满的菜。她笑着接下谢了又谢,坐下大口大口的吃。 菜寡淡无味,还有些涩。 第三天,小尼姑强颜欢笑,看不见人的地方,她的笑容垮了,像是花园里随风飘落的破败花瓣,才有了颜色,转眼为人所摧折。 心魔啊,心魔被她吓到,再也不理她了吗 她明明想好了,要是心魔来找她,她就把前世记忆里的那些事情统统告诉心魔,让她知道她们有宿世情缘,是佛的旨意,而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心魔没有来。 这两天,她起个大早,认真做早课,之后就等在寺里。万一能与心魔偶遇,她就走到心魔的跟前,跟她说,施主施主,我们真是有缘。 这句话她倒是练了好几遍,心魔没给她机会说出口。 第三日过了午膳时间,宋则仍坐在寺门口,撑着头嘟着嘴。 知客僧看不下去赶她好几次从来避开人群的鬼脸女尼跑来这里做什么,杵在寺门口吓人嘛。 师兄,人多,熏坏了你,快进去吧。 师兄,日头大,晒化了你,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