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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算,还有宣誓呢。远扬看着他,却没能跟他一起笑。

    誓言不需要说出来,我们都知道。

    远扬抽动了下鼻子,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腰,低下头触碰他缺乏血色的唇。他们都闭着眼,都没有张开嘴,仅仅是四片唇瓣贴在一起,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他们之间无形的默契让这一刻宁静。

    过了好些时候两人才分开,远扬去拿相机,里面把方才求婚的全过程都录下来了,他的余生都会记得。

    他把视频拿过来和陶慕嘉一起看,相机里的他们并不算美好,两个人体型瘦削,一个面色枯黄,一个双眼通红,不过,也足够了,他们这辈子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站在一起相拥、亲吻、为对方戴上戒指。

    陶慕嘉一直对1551说这是个谎言,可是看到他们交换戒指的时候,他却由衷地感到高兴,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算怎样一种感情,或许算是爱,也或许是对这种人生际遇感到庆幸。

    他曾从1551的描述中得知远扬短暂而悲惨的一生,如今他亲身经历这一切,才知道其中有多少痛苦,折磨从来不是短暂的,若是有一天能得偿所愿,不再受到折磨,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远扬背着陶慕嘉下山,山路还算平坦,陶慕嘉就趴在他背上休息,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远扬到达山下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他的呼吸很微弱,几乎就要感受不到,远扬心里有些慌乱,打了个taxi往他们租的小屋去。

    等到了小屋,远扬把他背上楼,放到床上,他的呼吸还算平缓,远扬才稍微安心一些。

    陶慕嘉在梦里迷迷糊糊地总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那背影逆着光,好像在不停叹气,叹了一会这声音变成了1551的粗嗓门,该走了大兄弟。

    陶慕嘉脑子一个激灵,啥希望值还没满呢。

    快了,快了,就快了,让你先有个心里准备,离开之前,总得郑重地道个别。

    陶慕嘉没懂他在说啥,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绷得老紧,扯得他神经生疼,过了不知道多久,大脑才从混沌变到清明。

    他慢慢睁开眼,还未看到远扬就听见耳边翻动书页的声音,他侧过头去,发现是远扬在翻相册,那本相册经过这些天的填充已经完成了二分之一,还有一半是空白。

    陶慕嘉难得的有些愧疚地想到,剩下二分之一,恐怕来不及了。

    远扬见他醒了,把相册放下,默默走出去帮他把食物端来,他现在只能少吃多餐,尽量减少痛苦。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这次他尚未感到疼痛,却连吞咽都无法做到,全部呕了出来。

    远扬倒是对这个场面麻木了似的,只是默默地把垃圾清理出去,然后让他漱漱口喝点热水。陶慕嘉只能看见他眼眶红红的,没有什么表情。

    由于他的身体不好,他们这两天都没有出去,他似乎又瘦了一大圈,手指上面几乎只剩了一层皮,戒指松垮垮的吊在上面,钻石的闪耀衬着他枯瘦的手指是那么显眼。

    他这些天也很嗜睡,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眼睛半睁不睁,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神采。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大概人世间最大的悲伤莫过于此,远扬原本以为自己看到这样的场面还会心痛,但是现在的感觉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有时候,他竟然希望陶慕嘉早点离开,非是他无情,实在是不愿爱人再受折磨,他该知道这样的活着有多痛苦。

    陶慕嘉当然还没有死,只是离死也差的不远了,一旦身体达到某个临界点,情况就会直转急下,他已经混混沌沌的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他在床上安静地睡着,远扬在他身边安静地坐着,远扬想着,他们还算幸运,起码在一切结束之前,所有的心愿都已经达成。

    陶慕嘉再次清醒的时候感到身体一派轻松,神清气爽,好似马上就要飞升,他有些惊喜地跟1551说:诶嘿,我这病是突然要好了

    说到一半他就卡住了,然后无意识地扯了扯嘴角。

    1551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也明白了,不需要回答。

    现在是上午九点,远扬照例出去买菜准备做饭,菜场在东南方一公里处,远扬会骑着自行车去,一来一回半个小时足够。

    这些事,陶慕嘉也是知道的,他穿好衣服,像个孩子一样跑下楼,跑到大街上,顺着远扬买菜的路轻快地跑着,他好久没有这样跑过了,跑了没两步就开始喘粗气,从他身旁路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个生活节奏缓慢的小镇从来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奔跑的事。

    他终于在路口看见了远扬,远扬推着自行车站在红绿灯旁,看到他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立刻丢开手中的自行车跑了过来,把他抱进怀里。

    远扬没来得及发问,被他死死揪住衣服袖子,陶慕嘉使劲吸了两口气到肺里,方觉得缓过劲来,朝远扬笑着道:我好了,远扬,我的病好了。

    远扬愣愣地看着他,随即跟着他笑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确认:真的吗真的好了吗老师你别骗我,你要是好了,那就太好了!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目前希望值 100,满点。

    好啊,回家吧。陶慕嘉牵着他的手,把散落一地的菜都捡起来,然后推着车慢悠悠地往小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