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孟平吃兔rou和冬笋吃的起劲，冬笋脆爽入味，他最喜欢荤菜配冬笋了，因此这会儿芋头汤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听到爹的问话，只连连摇头，“我不要......” 行吧，赵忠禄给自己舀一大勺，他还挺喜欢汤拌饭的，吃起来很爽滑，顺溜下肚，挺好。 村学自腊月二十四日起开始放假，周先生夫妇俩和李婆婆今天中午就要乘马车回遂河镇去，是他们儿子亲自来接的。 茹宝去送师傅的时候见到了他，斯斯文文的一个青年，模样周正大气，和周先生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师傅他们的儿子。 目送师傅她们乘着马车离开，直到再看不见影子了，她这才缩缩脖子，嘶，有风吹过来，鼻子被冻的通红，还是赶快回去烤火吧，转头问旁边的顾卫风：“我要回去了，你呢？” 顾卫风搓搓手，好让自己暖和些，此时心里后悔的不行，早知道他就该带着小手炉一起出来的，鬼天气，快冻死他了都。 这会儿听茹宝问他，赶紧也顺着说：“我也回家吧。”，再待下去，他快要成冰坨坨了。 两人在洋场分道扬镳，茹宝慢吞吞的走着，小手缩进棉衣里，这样能保暖些。这会儿的冷风感觉没有刚才那么冷冽了，只偶尔吹一吹，啧，吹得还挺灵性哈~ ☆、豆腐脑 待走到小坡路上, 恰好碰到李氏从老宅回来，茹宝远远的就跑过去，往她身上撞。 李氏结结实实的接过这个小胖球, 今天天冷, 女儿穿的圆滚滚的，跑起来憨憨的一步一步挪，看得她直乐呵, 将女儿一把抱起：“怎么样, 周夫人她们已经回去了？” “是啊, 才走的”, 茹宝说完, 想起什么，又问道, “娘, 你咋去老宅了？” 听茹宝提起这个，李氏就想到腊肠了，今年家里还从老宅买了些猪rou, 做的腊肠就比去年多些。 上回卖了腊肠之后，赵忠禄去老宅说了，老赵头和孙氏都很高兴, 小儿子家能多一个进项也是好的。 张氏心里有些羡慕, 但也知道这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弟妹手艺好她是一向知道的，除此之外半点没生出其他的心思。 更何况，小叔家以后的日子好了，两家关系亲密，再加上上头俩老, 自家真遇到什么事，肯定会帮把手的，而且自家生活也不差，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常有富余，这样想，就更没什么其他想法了，反而心里乐呵，真心实意为他家高兴。 连媳妇都不酸，赵忠福就更不会了，只叮嘱他做吃食要小心些，还有就是木匠活也不能荒废了，毕竟这个才是铁本事，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吃香的。 赵忠禄既然告诉老宅了，就是想让他们也赚点，只不过腊肠的配方他是不会说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顾忌着这点，便商量着和大哥家买猪rou，年猪不再卖给张屠户，他以高出市价六文来收，这样大哥家也能多赚点，而他收了rou做成腊肠，转手卖给方掌柜，也是还能赚的。 回过神后，李氏颠一颠怀里的茹宝，女儿是越长越大，她都快抱不动了，“去商量做豆腐的事，后天两家一块做。” 茹宝高兴，笑得两个小酒窝都出来了，她又能吃上豆腐脑啦，上回吃还是去年腊月那会儿。 腊月二十六，李氏和赵忠禄一大早往老宅去，今天是约好了做豆腐的日子。 茹宝昨晚没睡好，早上赖在被子里不想起床，被娘喊了好几次也还是岿然不动，睡得像条小猪一样，雷打不动的。 李氏无奈，只好给她将被子掖好，免得着凉。好在今天做豆腐，就算现在不吃朝食也没关系，等会儿回来还有豆腐脑。 不过，明天可不能再由着她睡懒觉了，大姑娘家的，怎么能这么惫懒，连早上吃朝食都起不来。 等茹宝一觉睡足了，睁开眼睛醒过神之后，静静的听着屋里的声音，“......？？？”，唉？家里没人么，怎么什么动静都没啊..... 足足过了好几息，她才反应过来，将头蒙进被子里不好意思的发笑，打了个滚，什么破记性啊她，娘上次说后天做豆腐，可不就是今天嘛！这样就说的通了，两个哥哥肯定是也跟着去老宅了。 嘻嘻，娘没强制让她起床，而且外面现在肯定很冷，茹宝思索了一会儿，便干脆窝在被子里不起来了，里面多暖和呐，她才不要出去受冻。 李氏等老宅的豆腐脑一好，赶紧打发当家的端回去，顺便将女儿给叫起来，等会儿别饿坏了。 孙氏听了也跟着赶他走，小孙女一人在家，别被冷着冻着了，快回去看看去，这里也不需要他。 赵忠禄端着一盆豆腐脑回来，见火盆边没人，心里已经有数，往屋子里走去，果然见床上一个小鼓包。 “小懒猴，还没睡够啊？”，过去拍一拍被包，见女儿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看来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早醒了？怎么不起来？” “爹～”，茹宝软糯糯的撒娇，她不想动呐。 “好了好了，快起穿衣服，豆腐脑还是热乎的，赶紧趁热吃”，赵忠禄没抱她，拿过一边的棉衣，催她自己起来。 听到豆腐脑，茹宝来了兴致，也不嫌外面冷了，狠下心从被窝里出来，三两下赶紧穿好衣服裤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觉得没那股寒意了。 等她洗漱好出来，就见爹已经在火盆边摆了一张小板凳，一碗调好味道的豆腐脑放在更高一点的靠椅上。 “快过来”，赵忠禄朝女儿招手，“饿着了吧，赶紧趁热吃。” 茹宝走过去，在小板凳上挪一挪坐好，靠椅的高度在她坐下后刚刚好，正好够的着，就像张小桌子一样。 舀过一勺豆腐脑，轻轻吹一吹，一口下肚，入口滑嫩清甜，是她心心念念的口感，忍不住直点头：“爹，好吃！” “哈哈那是，你奶奶做豆腐可是有一手的”，赵忠禄看女儿吃的香，没忍住也调了一碗，跟着一块喝起来，嗯，确实好吃，还是小时候那个味道。 等孟平和孟安跟着娘一块回来，发现爹和meimei都已经吃上了，不由气的鼓鼓，怎么不等他们啊！太过分了！ 赵忠禄有些心虚，咳咳，这不是没忍住么，不过，这是你们能看老子的眼神？虎眼瞪着两个儿子，没大没小的！ 最终这事还是以李氏拿出两个柿饼给终结了，茹宝无所谓，她才刚吃饱，半点不馋。 孟平到底还是分了一半给meimei，听娘解释之后他已经知道了，小妹早上确实没吃朝食，肚子饿了挨不住，不能怪她。 孟安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忍痛也将咬过的递给茹宝。茹宝看着眼前吃的乱七八糟的柿饼，愣是没敢下口，满脸笑着推拒让他自己吃，她有大哥这一半已经够了。 见meimei拒绝，孟安反而不乐意了，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委屈的看着她，控诉着她刚才的行为有多么令人伤心。 茹宝扛不住二哥这样盯，只好硬着头皮咬了一小口，见他露出笑了，这才放心的舒出一口气，呼，可算是过了。 赵忠禄看着三个孩子的互动，心里憋笑，啧啧，全是一群小憨憨。 “当家的，过来帮把手”，李氏在后堂喊人，压豆腐还是得让丈夫来。 “来了来了”，赵忠禄几步跑到后堂去，配合着媳妇将石头给压好。 等到中午，李氏看豆腐已经压成型，按照固定大小给一块块切好，今天中午就吃豆腐了。 取出五块，其中两块都切成拇指大的小方块，放入加了少许盐的沸水中过水，煮约半盏茶时间，捞起沥干水份，之后热锅冷油，等油温上来后，倒入切好的rou末和蒜末翻炒，rou末变色后加入豆腐块、盐和大酱，来回翻炒几下后倒入一陶碗的淀粉水勾芡，等汤汁变浓稠后就可以出锅，最后另洒上一把葱花，又好看又提味。 另外三块豆腐则都从中间剖开，然后均匀分成八个小方块，先分别裹上一层淀粉，再蘸一层鸡蛋液，放锅中煎至表面金黄后捞起，锅内留一层底油，倒入蒜末、干辣椒、半块霉豆腐炒香，然后倒入一小勺大酱和半碗水，将煎好的豆腐也一块倒入，放在锅中焖煮入味，半盏茶后盛起，裹着红亮酱汁的豆腐就出锅了。 除了两道豆腐菜，她还另炒了一盘白菜和辣椒小炒rou，家里才杀完猪，留得rou足够吃。 孟平闻着香味，主动拉着孟安过来帮忙，一人端一盘豆腐，然后由他稳稳的放在饭桌上。 “爹，meimei，能吃饭了！”，摆好盘子，孟平冲着院子里喊。 茹宝站起来，拿起一颗大白菜，从菜园子里跑出去，“来了，来了。” “娘，给你”，将白菜送到厨房，她顺便将沾了泥的小手洗干净，这才乐颠颠的坐上桌去，捧好自己的碗，静等开饭。 等赵忠禄也收拾干净，一家人这才开始动筷子，除了小炒rou，李氏做出来的两道豆腐菜也颇受一家子喜欢，嫩滑的豆腐裹着浓稠咸鲜的酱汁，十分入味下饭，连茹宝这种不怎么爱吃豆腐的也不时舀几勺，娘做出来的豆腐吃起来完全不会寡淡无味，看来做豆腐找对方法了也是挺好吃的。 到了除夕这天，天色才刚亮建水村便四处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连绵不绝的声响足足持续了有两刻钟左右，茹宝在这样持续的sao扰中实在是无法再次睡过去，捂住耳朵也什么都挡不住，嘈杂的声响还是直往脑袋里钻，无法，只好认命地跟着哥哥们起床洗漱。 李氏见女儿皱着一张小脸，伸手过去帮她醒醒神，笑问道：“怎么样，还困不困了？” 茹宝冷不丁被冰的哆嗦，听清娘的问话，小脑袋连连摇晃，就怕慢一步她会把手往她脖子里伸。 今天过节，李氏也应应景，女儿的包包头绑上红头绳，蹭蹭节日的喜气。 吃完朝食，赵忠禄抬着梯子忙前忙后，首先是挂对联和红灯笼，正厅的大门和院门都得挂上，意寓来年红红火火团团圆圆。 除了这些还得挂上桃符，这也是除夕必不可少的物件，用来祈福消灾。 茹宝看的好玩，见只剩窗花了，便提议：“爹，让我来贴窗花吧？” 孟安也蠢蠢欲动，一双小手已经偷偷摸摸伸过去了，但还是被赵忠禄给拦了下来：“你们还小，等再大些就交给你们了啊，今年还是让爹来。” 茹宝只好遗憾的点头，唉，其实她觉得自己不小了......小孩子就是麻烦呐，干啥啥受限。 中午这一餐，赵家吃的很随意，一盘白菜一盘笋片还有一个芋头汤就打发了，茹宝只草草吃了个碗底就不再动，她得留着肚子吃下午的大餐。 孟平和孟安俨然是一样的想法，两人也都没吃多少就主动下桌去，完全没有往常的那股馋劲。 李氏看到也没硬逼着他们吃饱，随孩子们去吧，反正今天是怎么都不会被饿着的，现在少吃点也好，别等会儿撑着了，今天还得去老宅那吃呢。 吃完饭李氏顺便嘱咐赵忠禄在后院围两个小土灶，用来焖鸡，今天要做的东西太多，只一个小火炉不太够用。 “行，我等会儿就去搭起来。” 小土灶很简易，前几年用来围的各种样式的石头都还在后院摆着呢，只要把他们都围起来摆成一圈就行，只留个口子添柴火。 ☆、过年了 李氏一人在厨房忙活, 靠墙的桌案上满满摆了一桌子主菜和和配菜，先处理母鸡，将鸡脚的指甲给跺干净, 然后用竹签在鸡身上都扎一边, 方便腌制入味，之后加盐、大酱、一小勺蜂蜜、蒜末、少许辣椒和一把葱结，用葱结将酱汁刷到鸡身上, 内外都要抹上, 完了后将葱结、姜片和鸡脚都塞到肚子里, 腌制半个时辰。 这期间李氏将中午炒制好的猪蹄用砂锅装起, 倒入足量没过猪蹄的水, 放在小火炉上焖煮，等一个时辰后基本就彻底软烂入味了, 不怕吃不动。 今年赵家仍旧买了一只鸭子, 鸭子剁成小块，装入陶锅里，加盐、姜丝、花椒和米酒, 抓匀腌制。锅内水烧开，放一些盐后加入冬笋块焯水，除去涩味, 煮至水再次沸腾后捞起。 在锅中加少许猪油, 化开后倒入鸭rou煸炒, 期间加一些酒，等鸭rou变色发黄后，铲出放一边，另加蒜头、姜、小葱、干辣椒煸香，鸭rou重新回锅一起翻炒, 加少许盐和大酱，倒入冬笋块，来回炒几下，倒入砂锅，放到院子里的土灶上小火焖煮两刻钟，出锅前再加一些大酱和醋翻炒几下，冬笋烧鸭便做好了。 将鸭子端去后院时，之前腌的鸡也一块放另一个土灶上，砂锅底铺一层一指宽的萝卜，上面放鸡，剩下的酱汁也全到进去，焖个三刻钟就行。 如今是四处开火，李氏得全都顾着，一时有些忙不过来，大冷的天额头上硬是忙的出了汗。 好在不一会儿赵忠禄就带着三个孩子从老宅祭祖回来，孟平自告奋勇，拉着小弟和小妹去后院看火，三人围在土灶旁边，倒也并不感觉冷。 赵忠禄看后院没他的事，便留在厨房帮媳妇，多个人好歹省份力气不是。 等后院的两样菜都焖好了，他直接就着砂锅给放桌上去，底下垫着一块小圆木板，都是他平常做木匠时留下的边角料，拼拼凑凑也能用。今天吃饭将家里那张大方桌也给抬了出来，不然等会儿人都坐不下。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厨房的菜都做好了，夫妻俩一一给端出来，满满一桌看上去很是丰盛，除了整鸡、冬笋烧鸭和红烧猪蹄，还有水晶芋头rou圆、粉蒸rou、萝卜炖大骨、酸辣猪血、红烧鱼、爆炒兔丁、凉拌猪肝、凉拌木耳、清炒白菜和酸辣蛋花汤，有荤有素还有汤，不用怕吃腻着。 “孟平，你去老宅喊人去”，李氏打发大儿子赶快去，老宅饭肯定还没好，先来自家吃一点。 孟平脚下跑的飞快，不到一盏茶时间，除了张氏还要看着锅里，老宅其他人都来了。 茹宝喊过人后，和孟安坐一条凳子上，钊哥儿和正哥儿坐一块儿，孟平和大伯坐一块，老赵头和孙氏坐最上首，赵忠禄和李氏就站着吃了，凳子不太够，也没办法。 今天过年，大家都很高兴，赵忠禄拿出一坛子酒，给大哥和爹还有自己都倒上，三人喝的兴起，没一会儿赵忠禄酒气就上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了多少呢。 孟安看长辈们喝的欢畅，趁爹不注意，拿勺子舀了一勺，一口下肚，直接给呛住了：“咳，咳！！” 好难喝，嗓子眼里被呛得火烧火辣的，弄得他整个人直咳嗽，小脸憋的通红。 赵忠禄忙给他拍拍：“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喝，难受了吧？” 拍了有一会儿后，见他气喘直了，又问：“好点没？” 茹宝在一边幸灾乐祸，就该让二哥吃点苦头，他什么都要尝一尝的毛病是得治一治了，不过为了安慰他，她给撕了一个大鸡腿递过去，“二哥，你吃。” 孟安感动的两眼泪汪汪，还是meimei好，爹就知道说他，一大口咬下去，鸡腿嫩滑入味，外面的一层皮金黄油亮，吃起来爽滑可口，肥而不腻，他整个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一个完整的鸡骨头。 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盘子里的另一只，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没伸手，不行，得给其他人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