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朝食，兄妹三人就提着篮子木桶出发，这回不往沟渠去了，找那种山间汇下来的小溪流，不深，最多也只到茹宝的腰上，浅一点的地方甚至才刚到她的小腿肚，这种小溪的石头下面，通常是螃蟹最喜欢呆的地方，更何况如今八月蟹不仅肥而且也多，每每都能让人满载而归。 茹宝跟在大哥身边，看他搬开一块石头，里面一只大螃蟹便赫然出现在眼前，它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被人扒了老窝的害怕，茹宝差点都以为它是死的，不然怎么都不知道逃那？难道是有恃无恐？不会吧..... 孟平出手迅速的抓住蟹身，这样即使螃蟹反抗也夹不着他，只能徒劳挣扎，“meimei，把桶递过来。” 扔进去后，他开始找下一个目标，摸鱼抓蟹这几年来他和弟弟跟着同村的小伙伴都做惯了，对找它们的栖息之处很是有一番心得，因此这会儿一抓一个准。 茹宝看着眼热的不行，将桶推给二哥，她也要翻，总不能这回还和上次抓虾一样，一只都逮不着吧！！！ 在水不太深的地方，瞅准一块看起来和大哥他们翻的很像的石头，本想直接搬起来，奈何力气不太够，一动不动的...... 重新深吸一口气，茹宝鼓起双颊，憋足了劲扒着石头的一边往外翻，好不容易挪开了，看到里面果然有螃蟹，可是，啧，“......好小” 孟安也嫌弃，“meimei，还是放了吧。” 这是才长成的小螃蟹吧，都没他拇指大，留在溪里养着，说不定下次来就大了呢，如今也太小，炸着吃都嫌废油。 “好吧.....”，茹宝也懒得抓，就现在，挠人都不疼，抓起来也没意思。 “已经够了吧，我们回家？”，来了也有三刻钟了，小孩巴掌大的螃蟹找到不少，多了也吃不会，到时死了还得扔，废那个劲干嘛？ 孟平拦住meimei蠢蠢欲动的小手，拖着她回家，“走了走了，下次再来。” “.....？？？”，行叭，看来她是天生跟河里的东西没缘，就没一次抓到好几只过。 “等等我啊！”，孟安急急的穿上草鞋，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去，然后又一下子忽然跑远，回头还冲两人得意洋洋的炫耀，让他们赶紧追上来。 茹宝像看小傻子一样的瞪着他，完全不上套，大热的天，跑起来容易出汗，她不要！ 孟安见没人上勾，也觉得没意思，自娱自乐了一会儿便停下，开始对周边的东西有了兴趣，走路也不安稳，这看看，那拽拽，没一会儿便又落后了。 不过，还真让他找着了好东西，“大哥，小妹，你们快来，这里藏着几个八月炸呢！” 这一处生的隐蔽，外面有许多藤条枝叶掩盖住了里面的情景，刚刚茹宝和孟平走过就什么都没发现，还是孟安眼尖，不然就给错过了。 ☆、中秋 嗯？孟平听到有八月炸, 眼睛倏地亮起，放下木桶，急急的转身又往回跑过来, 还差点被藤条给绊倒了。 “哪儿, 哪呢？”，孟平四处转头看，骗人呢？什么都没啊..... “唉呀！”, 孟安跺脚, 气急的直接上手掰大哥的脸, 让他往里仔细看, “就那啊！” 孟平狐疑, 朝着小弟指的方向仔细瞧，咦？确实隐隐能见到两个金黄色的长条, 藏的真严实, “行行，我看见了，你快放手。” 小心避开绕在外面的两根长根刺条, 孟平扒拉开挡着的枝叶，钻到里面去，进来一看, 嚯, 可不止两个呐, 统共有七八个呢！ “哈哈哈有好多啊！” 孟安听见他的话，待不住了，也扭着小胖身子钻进去，他也要摘。 茹宝怕沾上不知名的虫子，犹疑着不敢进去, 只好并着小胖腿老老实实呆在外面，守着木桶，时不时踮脚往里看看，依稀能见着哥哥们的小身影。 等将能看到的都摘了下来，孟平孟安又矮身钻出来，衣服上兜着一堆八月炸。 茹宝帮他们把身上的枝叶给拍一拍，如今也算是入秋了，这些枯枝落叶总是很容易被沾上。 摘下来的八月炸，除了两个稍微小点的，剩余的都是粗壮长条，而且看这个金黄的颜色和手感，可见是已经完全熟透了，应该再过几天就能炸开。 这些果子算是意外之喜，三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尤其是孟安，止不住的得意，小脑袋昂的高高，一路笑嘻嘻的回家，完全安静不下来。 “爹，你看我们摘的果子！”，猴急的蹿进院门，孟安朝着赵忠禄的方向就冲过去，急着要给他看。 赵忠禄稳住这个小炮弹，“慢点！” 瞪他站稳了，这才有心思看他怀里，嚯，是不少呢，表扬性的拍拍小儿子的肩膀，“不错，不错！” 挑出一个最小的，才凑近就能问道一股浓郁地甜香味，赵忠禄剥开外层的黄皮，果rou金黄剔透，一口下去，口感爽滑甘甜，就是不太够吃，只三两口便没了。 中秋的正餐一般在晚上，傍晚凉风习习，赵忠禄将特制的矮桌搬到前院去，架在竹席上，今晚再院子里吃。 李氏端着餐盘出来，她在厨房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这些才给全部做好，现在一一给端出来，八月蟹肥鱼肥，蔬果满筐，他们家今天也吃个时令，有香辣蟹、炒田螺、香煎泥鳅、清蒸鱼、炒青豆、凉拌黄瓜和冬瓜排骨汤。 除了这些菜，李氏还另去房里将月饼拿出来，还有枣子和橘子，都给摆桌上去。 枣子和橘子都是后山上摘的，山上零零星星的野果树有好几颗，就是每次去的要及时些，不然等它们全熟了，肯定早就成了鸟儿的盘中餐，哪还轮得到他们。 茹宝盘腿坐在竹席上，小短腿有模有样，倒也没摔倒，看矮桌上摆的满满当当，忍不住惊叹出声，“好多呀！” “嗯，咱们慢慢吃，不着急”，李氏笑道，给他们一一摆上筷子，反正还早呢，正好现在晚风凉快，吹得人舒服，也惬意的享受一回。 “来，尝尝你们自个儿抓的蟹。” 茹宝拿碗接过，虽是河蟹，但蟹rou野很是饱满，蟹黄也不少，咬一口吃的满满当当，rou质鲜嫩美味，乐得她直眯眼，“娘，好吃！” “好吃就好，来，还有。” 连吃几块香辣蟹，茹宝过足了瘾，这才开始尝其他的，香辣田螺配上炒制时留下的点点汤汁，吃起来汁浓味美，十分过瘾；香煎小泥鳅则是酥香脆嫩，一口一条，连骨头也能吃下去，清蒸鱼用的是鱼塘里养的黑鱼，不仅肥美鲜嫩，而且刺少rou多，不用怕被鱼刺卡着，吃了前面这几道大荤，再来一碗清凉的冬瓜排骨汤，清润解腻，搭配得正正好。 桌上的两道素菜也没被冷落，这时节的青豆清甜脆嫩，凉拌黄瓜鲜绿爽脆，酸辣开胃，这会儿都只剩一小半了，比荤菜少的还快。 孟安吃的小嘴油光，拿起娘给夹的rou排骨，一点一点的啃着上面的rou，软烂鲜嫩，一咬就从骨头上脱离下来，“娘，我还要那个蟹！” 这顿饭赵家吃得很慢，从天色明亮到暗夜昏沉，就这桌上的菜也没有完全消灭，还剩了一半泥鳅和冬瓜汤。 “当家的，你还吃不？”，李氏进行最后的扫尾，不太舍得扔掉。 “吃啊！”，至少得把泥鳅吃完，凡是rou菜他都不舍得浪费，至于冬瓜汤，反正排骨都被吃完了，剩下也不要紧。 茹宝岔着两条腿坐在竹席上，捧着小肚子喟叹出声，还是这样舒服啊，盘着容易腿麻，只一刻钟她就受不住了，这会放飞自我，怎么舒服怎么来。 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剥开外皮，橘子香味很浓，好在吃起来不酸，甜甜的。 “来来来，别磨蹭了都，跟我回屋去洗澡，等会儿再来吃月饼”，李氏不管丈夫，先把几个小的收拾干净了再说，才刚吃了饭，一双双小手都油腻腻的，等会儿蹭到衣服上，她明天洗衣服可就费劲了。 茹宝洗干净出来，只穿了薄薄的白色单衣，踢踏着草鞋走过来，桌子上已经收捡干净，如今上面除了月饼橘子和枣子，另多了一盘桂花糕。 等到一家人再次聚齐，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头顶的星空闪亮，清冷柔和的月光铺洒向大地，照出影影绰绰的长影，可见今晚月色十分明亮。 吃了一块芝麻花生馅的月饼，茹宝便不再动了，专心吃旁边的枣和橘子，“爹，后山上的橘子还有吗？” “还有，不过现在挂上面的都没熟，等下次我再去看看。” 孟平很喜欢吃月饼，他就爱芝麻花生馅的，咬一口甜甜糯糯还有点脆脆的花生仁，这个口感他特别喜欢，才吃完手中的，没忍住伸手又拿了一块，把本来想预留到明天的也给吃掉了，“爹，要不家里种几颗橘子树吧。” 李氏听大儿子一说，也觉得可行，“对啊，当家的，就用那橘子里现成的籽，埋地里看看。” 如果长的成的话，那当然最好，真要是长不成，也没关系，从家里去后山也不是很费劲，一切就随缘吧。 ☆、葡萄 中秋才过, 村学就恢复了正常的上学时间，村里的孩子们一阵哀嚎，但碍于爹娘手中的竹条, 一个个还是老老实实的背起书箱, 乖乖的上学去。 茹宝才吃完朝食，就一阵风跑到后堂，掀开箩筛, 从框里检出六个橘子, 将小方篮子塞得满满当当, 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大哥走。 “师傅”, 到了村学后院, 茹宝看到人，小脚飞快的倒腾, 哒哒哒就到了近前, “我带橘子了。” 说完就将方篮的盖子给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献宝的小模样可讨喜, 小手一个一个往外拿，橘子个头中等，每个都是她拳头大小。 温氏很是受用, 欣慰的摸摸小徒弟的脑袋, 心下熨帖, “小茹宝有心了。” 李婆婆将她拿出来的橘子都给放石桌上，方便她们取用。 温氏剥开一个，自己一半，小徒弟一半，不一会儿就没了, 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想到什么，高兴地说：“李婆婆等会儿要摘葡萄，到时你也尝尝，味道还不错。” 院子里的葡萄藤有两年了，每次结的果都挺甜，没有酸涩感，她和夫君都很喜欢，就是每次都凑一块熟，她们也吃不完。 茹宝眼睛亮起，葡萄啊，她喜欢呀，“我来帮忙吗？”，她一点也不介意呐！ “你呀”，温氏一看她闪亮亮的眼睛，就知道她调皮性子又起来啦，好笑的逗她，“不行哟，你得好好练习针法，有我和李婆婆就行。” 啊......茹宝只好遗憾的点头，行叭，老老实实到屋檐下去，拿起绣样静下心来，仔细的穿针引线，如今无论是速度还是熟练度，比起最初，都已经有了很大长进。 偶尔眼睛累了，就抬头望望四周，歇一会儿，看师傅和李婆婆在葡萄架下来回忙活。 温氏慢吞吞的动作，做起来很是仔细，把葡萄的造型一个个的给摆好，然后才堆进筐里，免得不小心压烂了。 这会儿的葡萄只熟了一大半，剩下的还得等几天，先不动它。 等葡萄摘下来后，温氏挑出六串大的，一个个都摘下来，洗好，放在果篮里，由李婆婆端去前院学堂，给孩子们甜甜嘴，反正也吃不完，不如送出去些。 茹宝上午在村学吃葡萄吃个肚宝，中午回家的时候，还和顾卫风一样，又另得了两串。 “摘葡萄好玩吗？”，顾卫风很是好奇的问，他家没有葡萄枝，还没亲自动手摘过。 茹宝两手一摊，“我没有帮忙，都是师傅和李婆婆摘的。不过，其实只要拿剪子剪就行。” 这样啊，顾卫风挑眉，还以为会和摘桃子一样好玩呢。揪起一粒葡萄，一口含下，还挺甜，唔，回家让老头也去弄一些葡萄藤来，明年他想吃自家的。 到了洋场那块，顾卫风和他们俩挥挥手，带着大满往另一个方向走，“下午见。” 茹宝和大哥继续往家走，手上的一串葡萄一甩一甩，随着走路的动作不时晃动，走到一半，她才想起来，老宅好像还没有呢......正堂哥肯定没有多余的葡萄拿回去。 “大哥，这串给爷奶送去吧？”，自家一串足够了，让老宅也尝尝鲜。 孟平一想也是，平时大伯他们有好吃的也都会往家里送，确实得送一些，于是两人又往老宅去了一趟，等送完葡萄后，这才踏上小坡路回家。 孟安看他们拎着一串果子回家，两眼直直的盯着大哥手上的东西，很是高兴，“哪摘的？我要吃！” 孟平揪了一个，塞他嘴里，然后才说：“周夫人给的葡萄，没处摘。” 没处摘啊，孟安脑袋耷拉下来，感觉嘴里的甜味都没意思了，唉，那他只能吃今天一回..... 沮丧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美味，孟安开口又要了一个，等嘴里的吃完，孟安又往大哥那瞅，怎么办，他还想吃。 “等会儿，二哥，先洗干净了再说”，茹宝拦住他，拉着人往后院去，这一大串葡萄，足够家里人吃了，先不急。 “.....唉？”，好吧，孟安跟着meimei走，老老实实的蹲后院洗葡萄。 赵忠禄中午回家，看见桌角边多出来的果子，心下了然，“周夫人拿的？” 村里只有周先生家种了葡萄，这个他是知道的。 “嗯嗯呐！” 孟安吃饭的时候也不安分，眼睛一直盯着葡萄看，时不时瞅几眼，饭粒都给掉桌上了，“嗷～，谁打窝！” 不满的抬起头，被娘一瞪，立马怂下来，接下来好好的扒着碗里的饭，不敢再盯着看了，只偶尔忍不住瞟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