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事情到底还没定下来，不好到处张扬，免得给人落下轻浮好胜的印象。 待到了村学，往后院去，就见周先生和周夫人都已经等着了。 两方人乍一见面，开始还有些生硬，尤其是赵家人，面对教学的周先生总有一种敬畏感，拘束的紧，好在有孩子作为话题，大家很快调整过来，寒暄一会儿便直接进入正题。 周先生和温氏回到正厅，在上首坐好，茹宝躬身稽拜，磕头示敬：＂小女子赵贞茹，敬慕夫人技高德仁，愿委贽行礼，请为弟子＂，说着上前呈上用竹篮装好的拜师礼。 等李婆婆上前接了过来，温氏这才说道：＂今后你我二人便为师徒，刺绣技艺非一日能成，需谨记要坚守本心，勤学不辍，切不可半途而废。＂ 说完，示意李婆婆将回赠礼递给茹宝，是一方活灵活现的雀登高枝双面绣，寓意将来小姑娘能学有所成。 茹宝恭敬地上前接过，对师傅的教导丝毫不敢马虎，脆嫩的声音掷地有声：＂谨遵师傅教诲，此生绝不敢忘！＂ 李氏在一旁看着，激动地眼眶湿润，低头悄悄抹了抹，可算是确定下来了。 这一颗心啊终于能踏实会，见女儿这会儿已经起来，不由得唇角微勾，止都止不住。 ＂以后夫人只管管教茹宝，若是她不听话，直接教训便是，只是以后有劳夫人您cao心了＂，孙氏眉眼带笑的说着。 能跟着这样的师傅，对小孙女来说是再好不过了，不怕严厉，就怕放任不管。不过这方面显然是她多想了，毕竟周先生一家的品行还是信得过的。 ＂奶奶，我肯定好好学！”，茹宝握起rou拳头，嘟着一张小嫩脸，一脸坚定，“而且我这么乖，师傅怎么舍得说我？＂ 说罢，还挨到温氏身边去，亲昵的蹭蹭，把李氏看的心里泛酸。 ＂那可不一定，若是不好好学，指不定得罚你。＂，温氏刮刮她的小鼻头，脸带笑意的调侃。 拜师事情结束，赵家一家人说了会儿话便回去了，只留茹宝在这里陪着周夫人。 周先生也没能在后院多待，他还得回去教学生，之前是抽空过来的。 这次赵老头他们回去的路上，再碰到村人，有人问起他们就毫不避忌了，笑眼眯眯的说出小孙女拜周夫人为师的事。 师徒名分还是要大家都知道才好，这样以后才不会有人说闲话。 于是一天内整个建水村的人都知道了，赵忠禄家的小女儿已经成了周夫人的小徒弟。 大多数人一听，都会真心实意的顺道恭贺一番，谁会好好的去触人眉头呢，而且以后木匠相关的活都得请赵家人出手，说句吉利话结一番善缘谁不乐意？ 有与人为善的，自然也有那嘴碎的，觉得定是赵家死皮赖脸扒上去。不过他们也不敢当着赵家的面说，毕竟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也不会将背地里话人前说出来啊。 还有那暗自有些心思的，想看看能不能将自家女儿也送去学学，毕竟周夫人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不还是教么..... 刚好，凑一块儿了，也不会多费时间。 这不张家老婆子听说了这事，心里就琢磨着，能不能让她娘家的侄孙女来学。 可是才和自家老头子提起，就被他虎脸瞪了过去：＂你想都别想！＂ 老婆子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帮衬娘家弟弟。唉，也不知道他死后，儿子儿媳妇能不能镇住她。不行，他得活的久一点，不然这个家得成什么样啊.... 说来也不是他小气，要是他们同样是记恩有心的，他也不会这么厌恶。可就是每次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才让他恶的不行，更有几次还想得寸进尺，之后就不怎么过去来往了。 这回竟然还想着将她娘家侄孙女弄过来拜师？！这是人老了脑袋也坏掉了？！ 周夫人来建水村这么多年，都没说过收徒弟的事，直到今天也才收了老赵头家的一个小孙女，她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就说明本来人就没想收弟子！ 至于这回，他也见过那孩子，生的玉雪可爱，村里的女娃就没有能比的。可见这收徒的标准肯定不低，估计还是周夫人自己提的，毕竟赵家不是那没分寸的人。 周先生作为村学唯一的教书先生，在村里很受人敬重，更何况背后还有顾老爷，他可不想为外人上门惹的一身腥sao。 张婆子被瞪了，暗叹这事应该没戏了，也不敢再提。 上个月因为拿家里的母鸡给上门的娘家侄儿，已经惹得家人不快了，短时间内不敢再忤逆家里的老头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拜师说的话，是参考了仲由拜师那段： 仲由躬下身子，把大雁举过头顶，心悦诚服地说：“卞人仲由，仰慕夫子仁德，愿委贽行礼，请为弟子。 其他的是自己根据情况想的。 ☆、大小韦 村里有被家里人给劝住的, 自然也有那没被劝住的。 小韦氏自从听了消息后，就心里不愤，凭什么就收了赵家那个小崽子呢, 她闺女小翠也不错啊, 不行她得主动去问问。 大韦氏也赞同儿媳的做法，能搭上周夫人做师傅的话，没准对孙子也有好处呢, 毕竟夫妻一体, 周夫人要是喜欢小翠的话, 到时让她将小孙子带过去, 没准就入了周先生的眼, 到时小孙子岂不是前程有望？ 因此她还准备和儿媳妇一块去，先去赵家那看看。不能他们家拜上了师, 就瞧不起人吧.... 再说只是问问怎么了！韦氏理直气壮地想。 走到赵家老宅那, 还没进门，韦氏尖细的嗓音就响了起来：“哎呦，老meimei, 恭喜恭喜啊，你家孙女可算是有福了！” “只可怜我家小翠，都八岁了还没个手艺, 老meimei你帮帮忙, 让周夫人将小翠也给收了吧。” 赵老头一家还在为昨天的事高兴呢, 听到韦氏的声音，孙氏脸就落了下来。 建水村虽然没有人敢干那些小偷小摸的事，但有些婆子贪小便宜和嘴碎的毛病是真惹人烦，特别是这大小韦氏，尤其令人不喜！ 孙氏也懒得和她周旋, 怕她们等会儿去小儿子家缠磨，直说道：“拜师这事是周夫人和茹宝提的，我们在这上面也说不上话啊，这个还真不是我们管的了的....” 看她直截了当的拒绝，韦氏面色不虞，觉得她这是在拿乔看笑话呢，立马收起笑脸，一副皮笑rou不笑的样子呛声：“这才拜师就摆上脸了？还指不定你那孙女学成啥样呢，人啊，别得意太早。” “我们家得不得意关你什么事？！” “你给我赶紧走！谁稀罕理你呢！＂，孙氏被她说的犯气，虽然早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但还是没法子心平气和。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被这家人给瞧上了，也是可怜那钱冬生，贪上这么一个娘和媳妇儿，村里人快被她们得罪光了都。 韦氏和小韦氏只好骂骂咧咧的走了。 ＂娘，我们要不去问周夫人吧？＂，小韦氏扶着婆婆，一副不死心的样子，就不信她们都上门求了周夫人还能拒绝！ 那赵家肯定没说真话，不就是想让他家孙女成为村里头一份么，她可不是那好糊弄的，她的小翠哪都不差，怎么不行？ 韦氏本来都有些退缩了，说实话她还是有点信孙氏的话的，不太想去触周夫人霉头。 但这会儿听见儿媳妇问话，作为婆婆，她不能失了威严，还是点了点头，婆媳二人向着村学走去。 自从昨天拜师后，茹宝就正式开始了她的学习生涯，这会儿坐在院子里拿着一块碎布，聚精会神的练习刺针，等她能熟练的的绣出平直匀称的直线，才能开始下一步。 温氏坐在她旁边，缝着给丈夫新做的春装，等天气再暖和点就能换上了。期间也不忘时不时的看看新出炉的小徒弟，指点指点，和她说一些窍门，不过这阶段主要还是多练习，取不了巧。 大小韦氏一进后院就看到这么个场面，见赵家的女娃都已经开始学了，小韦氏有些着急，虽然最基础的针线她也会，但还是怕女儿到时候会赶不上。 因此还没等娘说话，就心急的开口：“周夫人在做衣裳呢！” 温氏虽然奇怪她们的出现，但还是轻轻颔首：“是啊，这是有什么事么？” 李婆婆见到有人来，已经自觉回屋端了两条凳子出来，放在院子里。 韦氏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对着周夫人夸道：“夫人的手艺真好，看这针脚多细密整齐，比我儿媳妇那糟手艺可强太多了。” 温氏哪敢接话，谁知道会不会有坑呢，便客气道：“哪里哪里，不过都是缝缝补补罢了，哪来的高下之分呢。” 看来村里人已经知道她收徒的事了，难怪会有人来。不过她不准备再另收其他人了，茹宝这个小姑娘还是她看着有灵气合眼缘才收的，多了她也教不过来啊。 小韦氏看娘还没进入正题，心里焦躁的不行，抢话说道：“茹宝是在学刺绣吧？哎，可怜我们家小翠，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气呢？” 茹宝正看热闹呢，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波及到她身上。对面这妇人的话让她不舒服，不太想搭理她，因而只笑了下便继续埋头扎手里的碎布。 小韦氏看着，嘿，这小崽子怎么没大没小呢，和她说话竟然敢不搭理人！ 虽然心里憋着气，但也不好现在发出来，只好继续对着周夫人说：“夫人，我女儿小翠很勤快的，也能吃苦，要不您也一块教了她吧，我们一家人都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韦氏也帮腔：“是啊是啊，周夫人有事只管叫小翠做，我们绝无怨言。您看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然就收了小翠吧。” 这话连一旁的李婆子都听不下去了，低头撇嘴，呵，你们想得可真轻松，咱们夫人是那随便收徒的？要是这样，现在的徒弟都能满一个村学了。 温氏蹙眉，虽然早预料过会有这种情况，真应付起来还是会不耐烦。 ＂我这年纪也大了，教一个都够呛 ，哪里有精力管两个呢？现在只想着将茹宝教出师就好了，真没打算收第二个。＂ 小韦氏还想再说，被韦氏给及时拉住了，她还没老糊涂，虽然有时喜欢占小便宜，但也知道分对象，惹不起的还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不然非但占不了好处，反而可能吃大亏。 “哈哈是这样啊，不过周夫人看起来还年轻的很呢，老婆子这才是年纪大喽…” “家里还有事没干完呢，就不多加打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小韦氏欲言又止的看着娘，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但到底还有些畏惧，不敢当面落了娘的面子，不然回去娘和丈夫一说，以他的孝顺，可讨不着半点好处，只是可怜了她的小翠。 温氏倒是有些讶异，还以为她们会死缠烂打呢，见她们识趣，因此也缓了脸色，让李婆婆送送她们。 ☆、酷似小龙虾 “娘,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等稍微走远了，小韦氏立马开口问道，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个儿媳妇, 怎么就这么蠢呢, 这点脸色都看不出来，韦氏板着脸瞪她：“不然你还要怎样，周夫人都已经明确说不会再收第二个了, 你认为她还会收小翠？” 小韦氏再不会看脸色也知道娘此时心情不佳, 因此敛眉低目, 不敢再说。 只好在心里扎小人, 怎么就让赵家的领先了呢, 要是收的是她家小翠，今天周夫人的独门弟子就是她女儿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挑的, 这么没水平。 建水村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有些事被一个人知道了，迅速就能传遍全村。因此韦氏婆媳俩上门找周夫人, 然后被拒的事，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这倒是彻底断绝了那些还有些小心思的人, 周夫人因此也清静不少, 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日子。 ————— 转眼便到三月下旬, 赵家的播种工作早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细心照看直到谷子成熟。 茹宝跟着周夫人学了有二十多天了，刺针、打籽已经能像模像样，现在在学习齐针，这个比前面的要难, 她觉得可能得再花一个月时间，用齐针针法绣出来的花瓣才能入得了眼...... 现在的刺绣学习，时间是跟着村学的。 当然师傅并不会强制她，如果有时候她想玩会儿，也不会被斥责，毕竟她还小，有些不定性在温氏看来也情有可原。 但她现在习惯跟着大哥，兄妹两上下学有个伴。 听到前院有动静了，茹宝也不急，继续绣着手上的花瓣，等着大哥来找她。 果然没一会儿，孟平和顾卫风就过来了，喊她一块儿回家。 将东西都给放好在爹爹特地做的小方篮子里，盖上盖子，茹宝和师傅软声告辞，这才和他们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