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宁法花园在线阅读 - 第48节

第48节

    涂霆始终没有明确指出,但他显然已经知道她耳朵有点问题,不然,他不会在那天特意打鼓给自己听。她是单聋。安了人工耳蜗,戴上外扩机器就可以做到无障碍交流,但赵想容对声音和旋律的捕捉,终归比不上正常人。

    这时候,萧晴给她发来一堆图片。

    上面是萧晴的女儿骑着赵想容送的小马,高高兴兴地玩。

    “我的女儿就是你女儿。”萧晴自从那天把赵想容送到医院后,才知道她听力的问题,萧晴同情地说,“以后等咱俩都老了,让我女儿伺候咱俩。”

    赵想容忍不住笑了,也太会说话了。

    “我能把咱俩恋爱的事情,告诉我的表妹吗?”她问涂霆。

    涂霆却看着她的日程表:“你下周再来探班吧?”

    他就像恋爱中的人,对她,对她的身体有点食髓知味。

    萧晴很快知道,赵想容有了个二十出头的小男友。她的好奇都爆棚,回复像潮水一样来了,而涂霆又给她发来至少六七段语音,手机里的不同群聊还在不停地@她的名字。

    赵想容握着手机,感觉到这一种虚拟的被需要感。

    以前,有个男人轻蔑地评价她是虚假繁荣,社交花没有价值,至少没有抢救生命的医生有价值。赵想容看着手机,她想,如果自己不回涂霆和萧晴的微信,今晚他们俩都会有不同程度上的心理伤害,这算不算她的价值。

    随后,赵想容回答了萧晴的话题:“上床功夫挺厉害。“

    萧晴的微信又来了:“啊啊啊啊,真的吗,比那个老腊rou好吗?硬度呢?体力会不会很好?”

    很快,萧晴开始问一些更私密的话题。女孩子讲起这种内容,开放得令男人害怕,恨不得解剖了那块rou看看。

    赵想容抬头看着上方的灯,她哑然失笑。

    这……很难比较。和周津塬上床,赵想容怀有种献祭的精神,经常头皮发麻,不太敢看他,有时候都怕他把她掐死在床上。涂霆则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的吻很激越,拥抱很暖。但问题是,他俩只有一个晚上,赵想容当时也很紧张,就记得,他的腰其实还不错。

    先相处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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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霆又为赵想容订了机票,要她周末去探班。

    赵想容这次带了个小包,里面扔着几件性感的内衣。

    她收拾收拾着,也不禁想了下和涂霆这么远距离恋爱,以后没准是个大麻烦。

    赵想容在临去机场前,让出租车先开到了明月疗养院。

    护工告诉她,自从上一次赵奉阳出现,老人的神志好像有点清醒的症状,会念出“许晗”这个名字。但是脑袋总归是糊涂,赵想容也不指望她能想出更多。

    赵想容为许晗的祖母带了一套轻薄的丝绸睡衣,让她夏天穿。

    走进房间,她依旧进行每次的例行对话。

    祖母的头发比上次长了一点,手总是在发抖。赵想容轻轻地握住,她以前觉得,苍老距离自己非常遥远,但离婚后,心态一下子就老了。

    赵想容让护工离开,接了盆温水,亲自为老太太洗头。

    就在她准备打湿那花白稀少的头发,赵想容的手腕突然被人按住。许晗的祖母突然睁大了眼睛:“他,他来了没有?”

    赵想容愣住:“谁?”

    “那个,那个,把我拉走的男人……”许晗的祖母居然吃力地开始说话,“许晗,许晗,我见过他,见过他出现……”

    赵想容的心砰砰直跳,祖母说的赵奉阳,还是周津塬?

    “喔,那您记得我是谁吗?我是豆豆,是许晗的好朋友,我到您家吃过的饭。”她说,“您能想起什么来?”

    但是,老太太的手却又松开。之后半个多小时,无论赵想容怎么启发,都呆滞地看着桌面,不言不语。

    赵想容沮丧地坐下。

    过了会,她看了眼手表,一个半小时后,她的飞机就要起飞。赵想容匆匆地给老太太洗完头,又借来吹风机,想吹干头发。

    但随着吹风机开关轰得响起来,老太太突然惊醒般地睁开眼睛,她用双手狠狠地掐着赵想容的脖子:“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孙女!我记起来是你,都是你!”

    赵想容眼睛睁大,被掐得直咳嗽,她最初以为是玩笑,还想推开老太太,但是老太太干枯的手就像老树根般缠绕上来。赵想容脸色变了,摸索着想按下床的救护键,老太太的手劲越来越大,她的耳朵变得通红,眼前模糊,大脑里再度响起模糊的杂音。

    她很痛,痛得想举起旁边的陶瓷杯砸许晗祖母的头,却无法下手,最后眼前慢慢发白。

    自己要死了,赵想容平静地想。

    就在她的肺快炸开,有人迅速地把老太太拉开,帮着她按摩和拍背。

    赵想容一下子能呼吸,她手里的陶瓷杯掉落,头无力地向后仰着,咽喉炙痛,每一次吞咽都如此困难。

    她感觉,门外有不少人涌进来,迅速地把老太太带走。

    赵想容抬不起头,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牙齿发抖。

    “赵想容?”有人单膝跪在面前查看她,那是非常熟悉,但也非常久违的寒冷声音。

    第44章 44

    周津塬今天来为许晗的祖母办理转院手续。他打算把老太太接走, 但一进房间,就看到她正掐着赵想容的一幕。赵想容穿了一件紧身的荧光绿潮牌连体裤, 这是今年预测的流行色,花哨而扎眼颜色。

    周津塬迅速朝着老太太后颈来了两下, 把她打倒, 随后让医护人员把她拉出去。

    赵想容跪伏在地面,在他怀里剧烈地咳嗽,一只手摸着喉咙,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抓着他手腕。周津塬拍着她后背, 这真是一条漂亮的脊椎, 他仔细地打量她, 过了会,她泪眼朦胧抬头, 周津塬移开了目光。

    赵想容逐渐恢复了呼吸,她看到周津塬,表情没半分温度,第一句话是:“你掐死赵奉阳还不够, 还打算叫祖母掐死我?”

    周津塬虽然被冤枉, 他微微一哂,也不反驳。

    赵想容最恨他这样,手掌一翻,长指甲已经陷进去。

    目光相对,这一对冤家眼睛里,是程度相同的仇恨, 厌恶和一种无可奈何的思索。

    赵想容随后松了手,周津塬给她倒了杯水,让她休息一下,打算先去旁边的房间看祖母的情况。

    医生给老人做初步的检查,老太太满目通红,神志依旧不清楚,挥舞着双手,嘴里又开始不干不净地说话。

    周津塬刚要询问,就听到外面传来发动机的声音,是户外停车场传来的。

    他心思微动,走到窗外一眺,紧接着迅速一摸兜,发现自己车钥匙不见了。

    周津塬这才气极反笑,夫妻一场,他和赵想容互相偷对方东西,倒是如此的利索。

    赵想容偷了周津塬的车钥匙,她踉跄地从许晗祖母房间里跑出来。

    她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

    她面色苍白,手指出汗,迅速上了车。但周津塬因为身高,驾驶座位和方向盘调得很宽。赵想容边启动车,边调整座位。等她再抬起眼睛,周津塬已经追上来,他沉声说:“赵想容,你这种情况还敢开车上路?”

    赵想容怔了一秒,他知道了什么?

    仅仅迟疑一秒 ,周津塬直接跨步过来,想要拉开车门。

    他的老式车没法自动落锁,居然真的被拉开。她倒也不慌乱,冷冷地笑了下,这时候,她雪白脖子上已经浮现出现掐痕,在荧光色卫衣下,美又绝望,像女鬼一样。

    周津塬二话不说要拉她下来,但赵想容系着安全带,也拽不动。

    “给我下车。”他皱眉命令

    赵想容哪次听过他的话。她冷冷看他一眼,也不管车门,随后毫不犹豫地踩下了油门。

    周津塬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车跑。他暗叫不好。再不放手,随着车加速,难免会受伤。这粉红豹不要命起来,罔顾一切道德和他人安危。

    但是,有人比她更置若罔闻。

    周津塬冷酷地说:“废物。”

    他左脚一蹬,迅疾地跟着汽车助跑,随后一个上跳伏在赵想容身上,赵想容尖叫推他,周津塬却挤开她,利索地先把手刹拉了,再就着她的手,将方向盘猛打了一把。

    正要奔向大路的奔驰一个拐弯,随后砰得一声,撞倒了旁边草丛里停着的一溜共享单车,终于险险停住。

    轿车已经冲上台阶,车头冒起青烟。

    疗养院的不少护工纷纷跑出来,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周津塬因为惯性,后脑勺狠狠地撞到前玻璃上,他之前和赵奉阳打架,伤还没好利索,此刻眼角又开始流血。

    周津塬面容不改,但内心那股黑暗脾气上来,直接抓着赵想容的头发,把她从车里揪出来。

    他把她死死地按在车门:“你是赶着投胎,想死在外面?要我帮你吗?”

    赵想容的光滑头发被他用力地握在掌心,周津塬的脸上如覆寒冰,他眸子深邃,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赵想容被他摇晃着,眼睛里浮现出慌乱。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温和周津塬,不是那个无论她在家怎么跳脚和折腾面对她时都心不惊rou不跳的周津塬。他现在会打她吗?就像那次在路中央,像失控的野兽打赵奉阳那样?

    周津塬的左手还按着她的肩膀,刚刚撞车时,他把赵想容的头都护在自己怀里,此刻喝了一声:“回答我问题!”

    赵想容回过神,突然推他,力气极大。两三下后,周津塬真的被她推开了。她瞬也不瞬盯着他,目光警惕又带着极端陌生,就像看一个她早有所闻且在内心厌恶已久的仇家。

    周津塬回过神来,他吃惊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光滑修长,刚刚拽着赵想容的头发,却已经起了青筋。

    他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抱歉。”

    赵想容依旧瞪着他,因为怒气和害怕而闪闪发亮。她阴冷地说:“我现在急着去看我男朋友,行不行?你批不批准?”

    这个答案出乎周津塬的意料。

    随后,赵想容掏出手机,上面的日程有今天的机票行程。

    她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去看我男友,他买了机票,让我飞去看他,我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拨出时间来这里。你放不放我走?”

    周津塬没说话。他终于恢复常态,过了会,只问了句:“受伤了吗?”

    赵想容刚刚在车上,除了被挤到一边,倒也没受什么伤,但是许晗祖母刚刚掐住她,这实在是寒了心。

    赵想容压下酸楚,她昂着头说:“我就是一个局外人,这辈子能力小,能管好自己就不错。我没能力给任何人报仇,也不会恨任何人。但是,我求你,还有你那家人,能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我看到你就想吐,你整个人,在我眼里,从里到外都是恶心的,脏的,畸形的,你比赵奉阳更让我恶心!亲爱的,不然我付给你钱吧,你离婚后想要多少赡养费,我给你,我也不差钱,我就求求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好吗?”

    她突然侧过脸,狠狠地把地面的石子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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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津塬让疗养院的人再观察祖母一晚上,跟护工说只要有情况不对,就送到最近的医院。

    随后,周津塬开着车头缺了一大块的车,送赵想容去机场。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他望了坐在后座的赵想容一眼。此刻,她依旧在玩手机,好像是在打游戏,但因为肤色白,脖子上的伤痕已经越发明显。

    周津塬看了两眼,收回目光。

    过了会,他说:“容容,有烟吗?给我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