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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淼惊呆了,她皱眉沉思,又问道:“那么,你应该是那种……看到一点脏乱就完全忍受不了,一定要上手收拾的性格?” 江堕想象了一下,也跟着蹙眉,疑惑道:“世上之脏乱、恶臭之地何其之多,我为何一定要亲自收拾?” 宿淼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至少她的房间也没乱到让别人犯上强迫症的地步吧。 “那你为何?” 江堕道:“就是想帮你收拾罢了。” 宿淼:“啊?” 江堕也认真地看着她,商量道:“我可以每天过来,一天收拾一间房。不碰你自己的卧房。怎样?” 宿淼彻底呆怔住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摇头道:“当然不行。” 江堕蹙眉,妥协道:“那,两天一次?” “不是这个问题!”宿淼维持不住淡定了,几乎要抓狂。她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收拾……屋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侍女才会做的事?我不要侍女,更不要客人帮我收拾屋子,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江堕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低落:“你不喜欢我动你的东西?可是我只碰了正厅,这里没有你的私用物品。别的房间,我都忍住了,没有动。” 宿淼想抱根柱子撞头,冷静一下,真的。 她好像又回到了养狼的时候,雪狼叼着她箩筐里的鱼,殷勤地跑过来送到她跟前,以为可以省去她多走几步的麻烦,还乐得直吐舌头,但宿淼每次都不得不再把那鱼rou清洗一次,免得上面沾满了雪狼的口水。 和一只狼难以沟通也就罢了,为什么和一位少主的沟通也是如此艰难? 她纠结万分,最终道:“就让我这样乱着吧,不用收拾的,你看,也挺好的。” 江堕却微微一笑。 他容色极盛,尽管笑容的弧度十分微小,但还是仿佛绽出了灼灼光芒,他温声道:“我也觉得你这样很好。” 宿淼知道在这方面,几个师弟妹都常把她当小孩子,有时候也会数落她几句,宿淼理亏,总是默默听着,错了,但下次还敢。 这还是第一个跟她说,“你这样很好”的。 宿淼干笑了两声,说道:“那你的审美跟我一样,还蛮特别的。” 江堕抿着笑没说话,宿淼低头玩着杯子,也就没有看见江堕望向她的眼神十分宠溺,如同看着一只有小小坏习惯的家养猫咪。 两人不再说话,这片刻的寂静像是茶里落进了葡萄干,沉淡中多了一丝甜。 江堕眯着眼,有几分愉悦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入喉,江堕微仰着头,只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与这口茶一齐落了进去,仿佛一条鞭子般,在江堕的魂魄上重重抽了一下。 不疼,但是却有翻天覆地般的晕眩感,江堕脑海中嗡的一声,茶杯猛然砸在桌上,他借势扶稳身子,抬眸紧紧盯住宿淼。 宿淼唬了一跳,问他道:“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你们魔族,对茶过敏?” 她勉强开着干涩的玩笑,眼睛眨了眨。 江堕的眸光下意识地紧紧盯着她,她眨一下眼,江堕的呼吸便颤一下,如蝶翼振翅过后,胸腔里莫名其妙涌起各种芜杂的情绪,仿佛是熟稔,仿佛是归属,仿佛是委屈和恐惧,最终却又拧成一股,疏忽而去,消失无痕。 江堕没能抓住,只能任它溜走,之后铺天盖地而来的空虚和失落,像暴雪一般压下,徒留迷惘的痛苦。 江堕咬紧牙蹙眉。 宿淼看着他许久,当真有些慌了,实在是江堕身上虽无一处伤口,表情却如受了重伤一般,看着着实唬人。 宿淼伸出手指,推了他两下,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江堕收起眼底破碎的晃荡的神情,抬头问宿淼:“你从前,可曾认识我?” 宿淼顿了下,摇摇头。 她与他从未见过。 江堕唇线绷直,推开桌子,缓缓地站起来。 “如此,叨扰了。” 江堕垂着眼睫,浓黑如鸦羽般的长睫挡住眼神,瞬间多出几分疏离。他款款站起,举手投足间都是魔主应有的风范。江堕一步步退远,拉开门扉,转身离去。 仿佛在这之前笨拙落水、为她赶水虫的魔主牌家养小妖精,完全不曾出现过。 宿淼愣怔了许久,看着再度被合上的门扉,缓缓伸手,转动了几下对面仍然留有余温的茶杯。 “衣服还没还。”宿淼低声喃喃。 魔主似乎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否则,又怎么会问她,北北是否认识他? 宿淼思忖着,她对这位魔主有些特别的在意,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可又似乎不全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宿淼不自觉地想到,她素来是极挑剔的,心中在挑选未来的爱人时,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则,如同交缠错综的丝绳,只要触动了其中一根,就会立刻被她踢出局,就跟司马风得所受到的待遇一般。 这不是宿淼自恋,而是她身为天地至宝,若选中了一人全身心交付,对方即可获得通天达地的气运,这不是好事,尤其对于要做选择的宿淼来说。 仙子已经多番催她尽快挑选出人选,让天道洪泽得以传承下去,可越是催,宿淼的要求反而越是严苛。 她心中也有一丝害怕,怕自己被催得多了,也就变得将就。 若是以她的要求,如江堕一般时而冷淡时而热情,忽晴忽阴、善恶难辨的男人,最是危险,城府极深,永远不知道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绝对是排除在她的挑选名单之外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