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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浮游一路走一路问:“师兄,长老在不在?” 那弟子道:“长老在书房。” 顾浮游走到书房,房门大开,刚走到起坐间就听见六鹤长老清朗的笑声。 在花穗帘子边向里一看。六鹤长老一身洒花玄色道袍,常年在锻造炉边,一张面皮熏得通红,下巴颏上一把白须干枯似杂草,因仰头笑着而直打颤。 六鹤长老手上拿着书在看,跟着一旁的人说话,那人烟青衣裳,侧耳垂目,便是钟靡初。 “书上确实是那小丫头做的注解。”六鹤长老轻叹一声,说道:“这小丫头在阵法上下了一番苦功夫,如今这年头肯在阵法这偏门上费心的不多了。只是她虽有些见地,但修炼天赋不佳,修为恐怕难到金丹期,一生寿命不过两百多岁。流年匆匆啊,两百多年不过光阴一瞬,阵法上她再如何费心,受了寿命的限制,也难大成。可惜了。” 六鹤长老感慨一番后,转而又问:“那丫头能将你定契也实在是蹊跷,其中缘由你心里可有数?” 钟靡初怔了一瞬,摇了摇头。 “那她可有仗着契约欺负你?” 钟靡初仍是摇头。 六鹤道:“那丫头鬼灵精,不是个安分的主,只怕没少烦你。你与她也见过几次,觉得她这人如何?” 钟靡初顿了片刻,轻声道:“巧言令色,鲜矣仁。” 顾浮游在外边听到这一句话,抱着双臂,心里琢磨,南烛君一语中的啊。 不过她觉得自己就算是巧言令色,也没有那么的巧言令色,至少是没有钟靡初语气之中的那样重。 顶多一点点。 六鹤长老将书一合,大笑道:“还说她没欺负你。” “这丫头是被她父兄宠的骄纵了些,有时候只能看到自己,小孩儿顽劣心罢了,但本性不坏,你毕竟是师姐,一些事能让则让,该指点时也要指点。” 钟靡初淡淡应了一声:“弟子明白。” 顾浮游心里正疑惑,听六鹤长老的口气倒像是与她爹相熟,人已经走了过去,叫道:“六鹤师傅。” 六鹤见状,笑道:“说你,你就悄无声息的过来了。” 那边钟靡初见她过来,便向六鹤告了退出来。 一过垂花门,也不看她,直接出去了。 顾浮游向六鹤说了一声,追了出去,在阶前叫住了钟靡初。 她走过去,将那本新书递上:“钟师姐,我将这书上的注解誊写完了,还你。” 两人只有一本书的间隔,熟悉的甜香若有似无,萦绕在钟靡初鼻间,她默默退开一步:“这书既然是你的,不必还我。” 钟靡初不接,顾浮游又上前了一步,将书递到钟靡初手中,笑道:“那便送给你。” 她是真心要将这书送给钟靡初,不为讨好,只是她第一次见人这样珍惜称赞她记录的心得注解,她真的欢喜。 愿书得知音。 钟靡初这书才看了前几章,觉得稀奇,犹豫了片刻,到底不再拒绝,一手接过。 “那便……多谢了。”说这话的时候,钟靡初微微错开一步,暗暗屏了息。 顾浮游见钟靡初神色怪异,想着她刚才靠近一步,钟靡初退后一步。 起先以为钟靡初厌烦她,所以不愿靠近她,再一想,联想起昨日钟靡初抬袖的动作,恍然大悟,这人是在屏息。 想到此,顾浮游一怔,又自然而然的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照旧是什么也闻不出来,待要细问钟靡初。 钟靡初谢过之后,人已经匆匆走了。 留了顾浮游一人在风中凌乱。 第6章 仙落 顾浮游下巴磕在枕头上,咸鱼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问道:“思渺,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思渺忍无可忍,丢了个丹瓶砸她:“你问了几百遍了,都说了没有!” “你说会不会是我和她定契之后,关系不一样,所以她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 “没有先例。” 顾浮游撇了撇嘴,说道:“我每次过去,她离我至少一步远。” 她想直接开口找钟靡初问清楚罢,这万一是个极难闻的味道,知道了也挺尴尬的,没这个勇气直面现实。 思渺斜睨她一眼,问道:“你不是厌她刻板,怎么这段时日去她那去的这么勤?” 顾浮游道:“你不懂,我这是混个脸熟。钟师姐啊,怎么说,就算不喜欢你罢,到时候真有事,也会因为这三分情面拔剑相助。” 再说了,钟靡初那地界安逸啊! 她将那《阵法新解》送给钟靡初后,得了个六鹤的明令,让她去给钟靡初解惑。 在外人看来,让她给钟靡初解惑,简直天方夜谭。但六鹤看过原来那本《阵法新解》,字迹之潦草狂乱,鬼神难辨,他倒不怕钟靡初不明白书中意思,他只怕钟靡初看不懂顾浮游的字。 自此顾浮游就快活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谷神峰上躲闲。 再不用听那些老古板唠唠叨叨,一个意思翻来覆去念叨个没完,开口闭口“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也不用再看身旁师兄妹一双双白眼,顾浮游真担心按那种翻法,他们眼珠子迟早要翻出毛病来。 得了六鹤恩准,顾浮游去了谷神峰几次,那些守卫也不拦她了,但她习惯了从后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