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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言仰头看去,二楼也乌泱泱的全是人。 “楼上也满席了吧,我们莫不是要站着吃?” 赵万钧凑到沈惜言耳边说:“沈少爷请放一万个心,我有专座,不会累着您的。” 赵万钧说话的时候,热气直接喷进了沈惜言的颈窝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沈惜言缩了缩脖子,脸上浮起一阵莫名的燥热。 九爷果然有专座,还是带隔层的雅间,掀起竹帘,长街上绵延至胡同口的喧嚣尽收眼底。 嘈杂的人声中,搭着汗巾的伙计很快端了两碗香喷喷的葱爆牛rou面过来,顺带两碗豆汁和两碟蒜瓣,伙计边擦汗边道:“九爷,小爷,您二位慢用。” 面是上等的好面,劲道的牛rou缀上绿油油的小葱,加之红油的辣味冲入鼻腔,一下就勾起了沈惜言腹中的馋虫。 刚吃了一块牛排的他立马饿了,他忙不迭夹起一片牛rou,吹也没吹就送进嘴里,美味一下扩散开去,薄厚适中的鲜与辣仿佛在舌尖跳探戈舞,激烈又和谐。 他忍着烫,龇牙咧嘴地咽下,然后又吃了几片。绝不夸张地说,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牛rou。 沈惜言被辣得嘶嘶呵呵,一双粉唇烫得红润丰盈,跟抹了唇脂似的,他裹着一嘴牛rou含混不清道:“这rou,定是有什么,秘方。” 赵万钧早就料定了沈惜言爱吃,他乐道:“我这还有,多吃点儿。” 赵万钧说着把自己碗里和碟里的牛rou夹了大半到沈惜言碗里,霎时堆成了一座小山,沈惜言根本来不及阻止。 “都给我干嘛呀?” “我乐意,赶紧吃。” 沈惜言“哦”了一声,迅速低下头吃了几口面,却总忍不住抬眼去瞧对面的男人,这么看着看着,慢慢就忘了吃,眼下那一堆香气四溢的牛rou也略显无味了起来。 他甚至觉着,自己吃面远没有看九爷吃面香。 “九爷。” “嗯?” 沈惜言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圆眼诚恳道:“你待人真好,难怪北平的百姓都尊敬你。” 他单手托着下巴,只觉面前的男人连喝汤的动作都干脆利落、潇洒出众。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的便是这样的人物吧。 赵万钧伸手抹掉了沈惜言唇下的葱粒:“你当我大善人呢?” 九爷这般无私相助宽容大度,的确是沈惜言活了十九年头一回遇见的。 他歪头道:“你不是吗?” 赵万钧放下筷子,别有他意地笑笑:“你说是,那就是吧,不过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善人,再多半个我都不乐意。” 第15章 面钱是沈惜言抢着付的,赵九爷没拦着,付过钱后,沈惜言又在门口的汤锅前徘徊了一会儿,心里打着小算盘。 赵万钧问他:“没吃饱?” 他摇头道:“我想把他家秘方给买下来。” “哟,有这想法你就歇了吧。” “为何?我有的是钱。”沈惜言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口袋,他昨天刚去银行提了钱。 “这可不是钱的事,不止你爱吃,皇帝老儿也爱,当年连御膳房都没能从人手里买来。” “啊……”沈惜言闻言,略微有些失望。 赵万钧轻车熟路地搂过小少爷的肩头往外走去,边走边安慰:“好吃的跑不了,赶明儿你要想吃了,我就带你过来,随叫随到。” 随叫随到?九爷? 沈惜言虚靠着赵万钧胸口,心脏蓦地怦怦乱蹦了两下,他正打算问赵万钧“随叫随到”是什么意思,就被一声吆喝打断。 只见路边一个水果摊的摊主向赵万钧拱手:“少帅好,您吃瓜吗?冰镇的嘞,脆甜大个儿!” 赵万钧问沈惜言:“冰西瓜,吃吗?” 此刻正是艳阳当空,西瓜坐在冰块上,冒着白丝丝的冷气,本来不看还好,这一看,沈惜言浑身都燥热难耐了起来,即使他刚喝完两大碗豆汁。 “我吃一瓣吧,要颜色最红个头最大的这个。” “得嘞,小爷您且拿好。”摊主把沈惜言挑的西瓜送到他手中。 赵万钧按市价扔了几毛钱在簸箕里,摊主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少帅光顾是我的福气,哪儿能收您钱不是?” “胡扯。”赵九爷脸一黑,立马打断他的奉承话,“我何时搜刮过民脂民膏?” 赵万钧说完还专程看了沈惜言一眼。 沈惜言那个小脑袋瓜儿爱瞎想爱较真,他是吃过暗亏的,所以要将一切可能抹黑他形象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好在沈惜言正专心吃瓜,并没有在意。 打从水果摊边的水洼过的时候,摊主的小女儿正把几只纸船放上去划水,溅了几滴水在沈惜言熨帖的西裤腿上。 她回头问父亲:“爸爸,这雨还下吗?” 摊主摇头:“天都放晴了。” 小女儿叹了口气:“要是大雨不停,赶明儿还能上什刹海看水。” 沈惜言一边吃瓜一边疑惑地看向赵万钧:“水有什么可看的?” “逗闷子呗,物以稀为贵,北平虽无旱灾,可也不像南边那样哪都是水。” 沈惜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几口凉飕飕的瓜瓤下肚,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车就停在街对面,二人穿过熙攘的人群,迎面来了一个耍猴戏的,身后还跟了一群拍着巴掌叽喳叫的小孩儿,那猴正背着小背篓啃水蜜桃呢,还会吐皮吐核,一举一动都跟四五岁小娃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