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问棺GL在线阅读 - 第19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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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老幺抬眼看她,见她下巴昂了三分,眼神似睥非睥的,模样有些好笑,便问她:“又咋?”

    阿音见他闲散,将他拉至一边,低声同他商量:“我问你,这泰山府,哪里有作糕点的铺子?成色好些的,你替我备上。

    我方才问五钱要了个名册,顶头三个送两份,其余的各一份,仔细着些,万不能短了缺了。”

    涂老幺将阿音递上的名册翻来覆去地瞧,眨巴绿豆眼:“干啥?”

    阿音不答,只循循善诱地问他:“你瞧瞧我,如今到了泰山府,该喊我一声什么?”

    “阿音。”涂老幺声如洪钟。

    见阿音想啐他,又飞快地改了:“音大奶奶。”

    阿音深吸一口气,以瞧傻子的眼光瞪他一眼,两个手指往“浮提殿”三个字上一伸,再拎起一边眉头。

    涂老幺明白了:“阎王媳……夫人。”

    阿音的眼一弯,咬着下唇将笑噙起来,却并未大大方方地应了,只揉了揉绢子,将脸侧过去,一会子才转回来,话里仍有三分俏:“你倒也是个明事理的,这便是了。我好容易来一遭,自然要识大体些,同她的属下们打个招呼,也全当是认识了。”

    “噢!”涂老幺将尾音拖得十分长,仿佛滚了好几个生鸡蛋。

    阿音清清嗓子,赶他:“还不快去。”

    浮提殿从未如此热闹过,向来话少的五钱大人尴尴尬尬地将诸人唤至前厅,见厅内扭着一穿着红旗袍的姑娘,身边站着府君跟前的神荼大人,那姑娘甚是和气地挨个问了好,又说在院子里开了几桌酒席,另摆上几桌麻将,大伙一起喜庆喜庆。

    五钱底下的鬼吏头一个被按着坐在牌桌子上时仍在琢磨,究竟要喜庆个什么。

    鬼吏们面面相觑,塞一口酒瞧一瞧那姑娘,暗地里交换个眼神再摸一把牌。如此推拉几回,见五钱大人也未有其他吩咐,只正襟危坐地扔了一张五饼,这才将心放至肚子里,哗啦啦地搓起麻将。

    阿音见其乐融融,心里高兴,腰肢摇得同蜿蜒的河道,荡着香风你来我往,一会子去酒席上招呼再来一坛陈酿,一会子靠着牌桌子指点江山。

    涂老幺皱着脸在院门口看着她,被满场飞的花蝴蝶晃得眼睛疼。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阿音支着手扭了过来,眼神儿将他一拎,迈着优雅的步子出了浮提殿。

    端着肩膀走至街道,喧嚣的声响渐渐匿了,阿音才塌下脊背,扶一把酸软的后腰,揉了揉笑僵了的脸,左右努两回嘴,才问涂老幺:“如何?”

    “什么如何?”

    “像不像陆军爷的夫人?”达官贵人的老婆们笼络人心,好似都这么个长袖善舞的模样。

    陆军爷的夫人什么样子,涂老幺是想不起来,但他望着牙花子都咬酸了的阿音,觉得实在是过了些。

    但他自然没敢说。

    招呼完了同僚,姑奶奶又想起另一桩心事,不知这阿罗回了泰山府月余,侍书的还是不是那朵娇俏可人的桃金娘,若是,那这一月便成了一年,长得令人焦心。她捉着绢子反手撑腰,只叫涂老幺去将她寻来瞧瞧,很有一两分正房夫人捉拿狐媚子的架式。涂老幺却神色复杂,领着她直奔奈何桥,望着底下一簇簇花枝招展的桃金娘,手一指:“喏。”

    阿音愣了:“几个意思?”

    涂老幺拉她蹲下:“我不晓得是哪一株,应是新长的,不晓得能说话不能。”

    阿音正疑惑,却听那头一株顶细小的,颤了颤叶子,喊她一声:“阿音姑娘。”

    阿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拨了拨那嫩叶子,禁不起什么摆弄似的,侧脸问涂老幺:“怎的成了这幅模样?”

    涂老幺坐到一旁的空地上,同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前因。

    原本气势汹汹的阿音夫人下巴耷拉下来,眼神也弱了下来,绢子拧了又拧,半晌说不出话,好一会子才伸手将旁边的泥土刨了刨,堆着阿桃细幼的根茎,好似要将她盖暖和些似的。

    她一面添土一面叹气,轻声道:“你竟是个情深义重的。”

    她忖了忖,说:“我却也不是不能够容人,按理说,若循着旧礼,我进门作了夫人,收你做个meimei,也并没有什么。”

    涂老幺大惊,瞪眼望着她。阿音撩他一个白眼,又对阿桃柔声道:“可阿罗不同,我并非嫁了她,却是实实在在心里有她,因此,也只能对你不住了。”

    两心相悦这回事,说有幸也是有幸,说残忍也是残忍。

    桃金娘点了点枝丫,甚是乖巧。阿音更感愧疚,绞尽脑汁想了个法子,说:“你大抵也晓得,我同府君很有交情,待你成了人,我求她再以冥气捏一个好的,赠予你,你喜欢不喜欢?”

    桃金娘叶子一颤,半晌无言,涂老幺亦喉头一梗,半晌无言。

    “心里头明白便是了,莫同旁人说。”阿音拍拍手上的残土。

    涂老幺扫一眼满园子支着耳朵的花骨朵,暗自叹一口气。

    正要拉她起来,却听奈何桥畔一声缓缓渡来的轻唤。

    “谁在那里?”

    第112章 番外二·孟婆(下)

    阿音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只见黄泉岸边雾蒙蒙的,一阵湿润的风吹过来,轻易便黯了日头。

    远远儿地响起一阵诡谲的铃声,时断时续,仿佛吊了许久药罐子的姑娘在低低哀吟,阿音转头瞧,是鬼吏带着一队游魂,浑浑噩噩地自奈何桥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