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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洪烈道:“岳飞无法可施,只得把那部兵书贴身藏了,写了四首甚么《菩萨蛮》、《丑奴儿》、《贺圣朝》、《齐天乐》的歪词。这四首词格律不对,平仄不叶,句子颠三倒四,不知所云。那秦桧虽然说得上才大如海,却也不明其中之意,于是差人送到大金国来。数十年来,这四首歪词收在大金宫里秘档之中,无人领会其中含意,人人都道岳飞临死气愤,因此乱写一通,语无伦次,哪知其中竟是藏着一个极大的哑谜。小王苦苦思索,终于解明了,原来这四首歪词须得每隔三字的串读,先倒后顺,反复连贯,便即明明白白。岳飞在这四首词中嘱咐后人习他的兵法遗书,直捣黄龙,灭了我大金。他用心虽苦,但宋朝无人,却也枉然,哈哈!” 众人齐声惊叹,纷纷称誉完颜洪烈的才智。 完颜洪烈道:“想那岳飞用兵如神,打仗实是厉害得紧。要是咱们得了他这部遗书,大金国统一天下岂不是易如反掌吗?”众人恍然大悟,心想:“赵王请我们来,原来是要我们去做盗墓贼。” 完颜洪烈道:“小王本来想,这部遗书必是他带到坟墓中去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续道:“各位是大英雄大豪杰,难道请各位去盗墓吗?再说,那岳飞是大金雠寇,但他精忠神武,天下人人相钦,咱们也不能动他坟墓。小王翻检历年南朝密探送来的禀报,却另外得到了线索。原来岳飞当日死在风波亭之后,葬在附近的众安桥边,后来宋孝宗将他的遗体迁至西湖边上隆重安葬,建造祠庙。他的衣冠遗物,却被人放在另外一处,这部遗书自然也在其中。这地方也是在临安。” 他说到这里,眼光逐一向众人望去。众人都急于听他说出藏书的地点来。哪知他却转过话题,说道:“小王曾想:既有人搬动过岳飞的衣冠遗物,只怕也已把这部书取了出来。但仔细一琢磨,知道决计不会。须知宋人对他敬若神明,既不知他的原意,决不敢动他的遗物,咱们到了那个地方,必能手到拿来。只是南方奇材异能之士极多,咱们要不是一举成功,露出了风声,反被宋人先行得去,那可是弄巧成拙了。这件事有关两国的气运,是以小王加意郑重将事,若非请到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相助,决计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完颜洪烈道:“不过藏他遗物的所在,却也是非同小可,因此这件事说它难吗,固然也可说难到极处,然而在有大本领的人看来,却又容易之极。原来他的遗物是藏在……” 正说到这里,突然厅门推开,一人冲了进来,面目青肿,奔到梁子翁面前,叫道:“师父……”众人看时,却是梁子翁派去取药的那个青衣童子。 独孤逸与郭靖跟随简管家和那青衣童子去取药,两人一左一右仍是托在简管家肋下,既防他支持不住而跌倒,又教他不敢向青衣童子通风示意。 三人穿廊过舍,又来到梁子翁所住的馆舍。那童子开门进去,点亮了蜡烛。 郭靖一踏进房,便觉药气冲鼻,又见桌上、榻上、地下,到处放满了诸般药材,以及大大小小的瓶儿、罐儿、缸儿、钵儿,看来梁子翁喜爱调弄丹药,虽在客中,也不放下这些家伙。 独孤逸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问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腥味,似有蛇藏在屋内。那个童子显也熟习药性,从那些个瓶瓶罐罐中取了三味药,用白纸分别包了,交给简管家,正要去取第四味药。 墙角的立着的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竹篓突然都动起来,那童子有些慌张,赶忙跑过去将竹篓的搭扣压紧。 独孤逸示意郭靖盯住了简管家,走向前去看个究竟。郭靖伸手将那三味药先接过来,另一只手仍抓住简管家,但也向内张望。 随着独孤逸越走越近,那竹篓抖动的越发厉害了,小童的脸色发白,额角的汗珠一直在往下滴,在独孤逸走到小童身旁的时候,那竹篓的盖子猛然飞起,蓦地呼噜一声,窜出一条殷红如血的大蛇,猛向那小童脸上扑来。 独孤逸抓起小童后心向后丢出,急忙向后纵开,只见那蛇身子有小碗粗细,半身尚在篓中,不知其长几何,最怪的是通体朱红,蛇头忽伸忽缩,蛇口中伸出一条分叉的舌头,不住向他摇动。 那简管家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郭靖一怔,心想,不能让他喊了人来,抓住简管家的下巴,用力一卸。 再看那小童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已经跑出数丈之外,急忙提气纵身,霎时间已追到身后,伸手往他后领抓落。那童子听得脑后风响,身子一挫,右腿横扫,身手竟自不弱。 郭靖知道只要给他声张出来,不但药物不能得手,而且独孤逸、黄蓉和自己都会有性命之忧,下手更不容情,钩、拿、抓、打,招招是分筋错骨手的狠辣家数。 那童子跟着梁子翁,到处受人尊敬,从未遇过强敌,这时不觉心慌意乱,脸上连中了两拳。郭靖乘势直上,拍的一记,又在他天灵盖上击了一掌,那童子立时昏晕过去。郭靖提足将他拨入路旁草丛,回进房去,打火点亮蜡烛,见那简管家倒在地下,连吓带痛已经昏晕过去了。 那独孤逸在房中,与那大蛇对持,手中的剑已经拔出了壳,剑身透着银光,隐约可见澄心二字。 一人一蛇似乎都会出动,这一人一身天青色的衣服,身材瘦削,定定的看着那蛇,那大蛇满身通红,与这天青色对峙,舌头似乎在试探什么,又似乎有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