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玉玺记在线阅读 - 第80节

第80节

    一时,局势紧张,如在眉睫。

    第120章 一零八章

    穆安之六亲不认的形象伴随着他在昭德宫外与太子大打出手而在官场广为流传, 李玉华都听了一耳朵。不过,李玉华没放在心上。

    反正原本她家三哥就不喜欢东宫, 俩不对付的人打一架也很正常啊。

    李玉华就用她自幼在乡下耳濡目染来的朴实的世界认知解释,在乡下兄弟不对付,甭说打一架,打三五架也寻常啊, 就是她们妇道人家也会跟着扯头发对骂的。

    故,李玉华还神秘兮兮的悄悄问穆安之,要不要她明天进宫给太子妃两句听听,她也可以帮着在蓝太后耳朵边说东宫的坏话。

    穆安之正在吃茶,听到李玉华的主意险没摔了手里的茶碗, 手忙脚乱的把茶碗搁几上, 穆安之道, “胡说什么,我还用你去吹耳边风。太子妃正有身孕, 你可不许有半点不敬。省得被人挑出刺来, 倒反捅你一刀。”

    “我没说对太子妃不敬,可三哥你都跟太子打架了,我也不能干看着啊。”

    “你干看着就好。”

    李玉华俩眼珠子骨碌乱转,穆安之知她素来主意大,只得与她道,“我与太子不睦,早便有之。何况,太平庵案子难处置, 我一味温良恭俭让,旁人只当我好惹,倒多来指摘,倒不如做出个恶相,想从我这里讨便宜也得先掂量掂量。”

    李玉华想了想,“这不把名声弄坏了,倒叫人误会三哥。”

    “名声不名声的,以后再说过吧。”穆安之又叮嘱李玉华一句,“万不可对太子妃不敬!”

    “我晓得,我哪次进宫都离她远远儿的,这大着肚子的妇人最是麻烦,离她近了,她哪里不舒坦都得算我头上,我能给她这机会?”李玉华鬼精鬼精的,以前她们村里俩妯娌不对付,后一人有孕,可是仗着大肚子没少给那未怀孕的妯娌难看。

    李玉华忽想到一事,她跟三哥也同房这么久了,每晚都会亲两下,结果,今早叫府中太医把脉也没诊出小娃娃来。也不知是不是三哥身体不行,阳气不足,影响她怀孕,晚上要不要多亲两下。

    李玉华以一种狐狸盯山鸡的爱抚眼神打量着穆安之,穆安之给她盯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李玉华笑的愈发甜蜜,拉着穆安之的手说,“外头的事我都听三哥的,三哥怎么说我怎么做。家里的事听我的,这也到饭时了,晚上我让厨下炖了上好羊rou,三哥你多吃些补补身子。身子好,才能跟坏人继续斗不是?”身子好,才能跟我生小娃娃啊!

    李玉华肚子里盘算着生小娃娃的事,待穆安之愈发温柔,晚膳时布饭布菜很令穆安之不安,以为李玉华又打什么主意。

    结果,直待晚上睡觉时,李玉华估量着穆安之睡熟就悉悉索索的支起身子,对着穆安之的嘴巴亲了四口。是的,从以前的两下翻了番,这回要亲四下了。

    少女的馨香无处不在,似乎带着燎原的热度,穆安之气血正盛,给李玉华这样辗转亲吻,心脏都险从胸腔跳出来,尤其李玉华以往只是蜻蜓点水,这回还舔了几下,穆安之眉心一皱,喉咙里发出个短音,按捺不住翻个身脸向外睡去。

    李玉华吓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李玉华嘀咕着,“醒了我也不怕,我也不是为自己,还不是想快些给老穆家生儿子么。”她还推了穆安之的脊背一把,“醒没?”

    穆安之死都不敢“醒”,生怕李玉华跟他“商量”生儿子的事。

    李玉华看穆安之没动静,自己嘀咕两句就躺被子里睡去了。

    一直待李玉华睡熟,穆安之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借着账中朦胧微光隐久可见李玉华熟睡的脸颊,心下暗暗叹一口气,倘不是跟了他,玉华meimei这会儿当求仁得仁了。可心中想到玉华meimei与旁人求仁得仁,穆安之又隐隐有些不大舒服。玉华meimei这么傻,人也笨,倘是跟了旁人,还不知怎么叫人坑哪。

    .

    被穆安之鉴定为既傻且笨的玉华meimei第二天就在慈恩宫小小的噎了太子妃一句,李玉华主动跟太子妃说的,“太子三哥打架是他们的事,太子妃咱们可还得跟以前一样,莫要生分了才好。”

    太子妃都不晓得这事,叫李玉华说懵了,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啊,太子没跟嫂子你说么?兴许是怕你担心,看我这嘴快的,什么事都存不住。其实没事,嫂子别担心,是三哥叫太子打傻了,小腿青了一大块,我昨儿还拿药油给三哥揉了半宿。”这话夸张,她原是想给穆安之上药的,穆安之害羞避闲,死活不肯。不过,李玉华也仔细看了看,就青了一块,不大要紧,三五天也便消了的。不过,她不能叫三哥白吃亏,必得在太后跟前说个明白。

    太子妃反应也不慢,她双手习惯性放在小腹上,眉尖儿蹙也一抹担忧,柔柔的说,“我说怎么昨儿就觉着殿下身上似有药油的味儿,我还问他来着,他兴许是慢我担心方没说。殿下做长兄的,断不会欺负弟弟,这里头兴许是有什么缘故也说不定。”

    “这谁知道。这是他们男人间的事,我不理,我只管跟大嫂好。”李玉华甜滋滋说话的虚伪模样落在太子妃眼里怎么看都是一副jian相。

    太子妃笑应,“可不是么。就是这个理。”心下真心觉着三殿下也不知什么运道娶了三弟妹这么个不着调的泼才,什么事懂不懂的就拿出来往外讲。

    果然,蓝太后听罢问,“怎么,太子老三打起来了?为什么打起来了?”

    太子妃看向李玉华,“太子着意瞒着我,倘不是听三弟妹说,我也不晓得。”

    李玉华愣头愣脑的,“不知道。我问了,三哥不跟我说。就知道三哥一瘸一拐的,腿上青了一大片。”

    太子妃道,“太子也伤着了。他怕我担心不说,也不晓得用了些什么药。皇祖母,不妨召太医来给太子和三殿下都看看伤,咱们也能放心。”

    “真是不叫人省心。”蓝太后叹口气,令林嬷嬷传太医至慈恩宫,太子与穆安之也都受宣而来,先查了各自伤势,都是些皮外伤,用些药膏药油就能好的。

    不过,蓝太后还是拉着俩人的手絮叨了一通兄友弟恭的道理,蓝太后的口才既非太子妃一味迎合太子更不是李玉华这文化不高直言直语的,蓝太后是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直说的俩人面红耳赤,跪地上再三保证以后绝不打架才算罢。

    李玉华没见着这场景,倘是见着,必然要偷笑一回的。

    穆宣帝私下都说,“以后再有这等样事,朕就托给母后,昨儿险没把朕气着。”

    “男孩子哪有不吵架拌嘴的,何况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阿慎年纪小些,一向性子冲动,太子是稳重的,怎么倒打了起来,我问他俩,都搪塞我。真话假话,我难道还听不出来?”蓝太后不为难孙子,直接问儿子。

    穆宣帝遂与母亲说了信安郡主与南安侯府之事,蓝太后皱眉,“信安郡主这些年不露面,一露面倒是这样的轰轰烈烈。”

    “那混账被信安郡主一激,当场就把案子接了下来。”

    蓝太后将手一摆,袍袖划过一道凌厉弧度,“于情于理,阿慎都不能不接。这信安郡主,还真是会找麻烦。”

    .

    穆安之开审信安郡主一案。

    审案前,他还被华长史谏了一回,华长史觉着穆安之言语不妥,那什么“江山又不是臣的,是陛下的,是太子的,臣也没那费力不讨好的贱相。”,这话是断断不能再说了。

    杜长史倒是很理解穆安之,“咱们查太平庵案,原是职责所在,结果倒是被一干子小人攻诘,我都替殿下委屈。殿下就是太实诚,这种话自己私下说说就是,殿下您在御前说,明显要挨训的。”

    华长史听这不着调的话,掖揄一句,“杜长史经验丰富,以前肯定是吃过心直口快的亏。”

    大半帝都城都知道杜尚书教弟甚严,听闻当年杜长史二榜传胪,杜尚书的脸整整臭了一个月。杜尚书自己状元及第,年方不惑便已登尚书高位,杜长史这点道行较之其兄相差甚远,可想而知杜长史出言不驯会被怎样教训。

    杜长史果然立刻闭嘴。

    穆安之打个圆场,“咱们查案查清,做事做明,旁的一概不管也一概不理。”随手翻着案卷问,“胡家那小妾来了没?”

    “周氏居五品宜人,现在就要宣她过堂么?”杜长史问。

    “小妾还有诰命了?”穆安之挑眉,吩咐道,“一应涉案人员都传唤过堂问讯。有难办的,只管来同我说。”

    华长史杜长史躬身领命,下去安排不提。

    阳光自窗上明纸透入,落在穆安之仿佛玉雕的手上,他一只手按在卷宗之上,指尖仿佛悬着光,无声的叩了这卷宗两记。

    此案他心中有数,十之八.九是罪证俱全的。只是——

    国朝四支铁骑,第一支便是陆侯掌的西北军,第二支是北安关姚国公所率北安军,第三支便是南安侯所统南夷驻军,第四支是帝都禁卫军。

    禁卫军无人敢打主意,这是由穆宣帝心腹大将林大将军亲自执掌。倘胡家此事牵连太过,由南安世子帷簿失德必然要牵涉到南安侯教子不严上头,若胡家军权不稳,必然会动摇南夷安稳。

    穆安之的视线落在翻开的卷宗上,自西北靖平,陆国公也有十数年没有领过兵了吧?如今执掌西北军的陆侯已与陆家分宗,上次陆侯回帝都参加太子大婚礼,连陆公府的门都没迈进一步。

    陆家这是打上南夷军的主意么?

    如果是这样,那么昨日早朝太子假惺惺的按下太平庵案,而信安郡主又那样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宫门口拦在楚世子面前就能说的通了。

    只是,胡大公子身为胡世子的嫡长公子,这是……要与家族决裂了吗?

    第121章 一零九章

    半幽暗的刑堂, 无窗,屋顶腕粗的铁链悬下一只倒弯的六角铁勾烛台, 白烛大蜡映亮整个审讯室。杜长史握着手炉高居上首,胡家涉案管事跪在地上,靠边一排是玄黑色反着冷光的刑具。房间只一盆炭火,里面放了几只黑色铁烙烧的通红。

    杜长史半支着头, 听着底下吏员审问胡家下人。

    这审讯室的味道委实不好闻,杜长史好洁净,这屋子他常用,底下人打扫用心,却仍有股子说不出蜡烛燃烧与旧时血腥和时久不见阳光的混合味道。

    那胡家管事哆哆嗦嗦的回答着问讯, 听门外几声脚步, 就见梅典簿捂着左脸推门进来, 哭丧着脸道,“大人您快出去瞧瞧吧, 那位周宜人气派大不肯进来, 下官都被她赏了一巴掌。”

    底下管事一哆嗦,顿时闭紧了嘴巴。

    杜长史眼眸一眯,下巴对梅典簿一扬,“手拿开我瞧瞧。”

    梅典簿很没面子的放下手,果然左脸一个红手印,看得出打的不轻,还被指甲之类的尖锐之物划了一道血痕。杜长史讽刺道,“你怎么没把右脸再递上去给那婆娘打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出去别说你是跟着我做事的。”

    杜长史骂完梅典簿,抬脚就往外走,在刑堂门口见到叽叽喳喳仿佛一群鸭子的胡家人,十来个侍女妇人围着个戴着帷帽的水蓝衣裙妇人,边儿还跟着四个青衣小厮,两位目光凌厉的中年人,以及两位斯文清客。杜长史的视线在那两位眸光如刀的中年人身上扫过,对梅典簿道,“去找殿下借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来,另调一百侍卫。”

    梅典簿应一声,撒腿就去借人了。

    其中一位清客立刻上前,“大人切莫误会,我等并无不敬之意。”

    “误会?我误会了吗?敢在刑部打我手下八品官,就是胡世子亲至,他也得给我说出个缘由来!”杜长史握着手中炭炉来回踱了几步,声音冷若冰霜,“刚刚是谁动的手?”

    中间带帷帽的周宜人终于开口,声音柔软仿似三月春雪,“千错万错都是妾的不是,请大人莫要介怀,待回府后妾必然责罚她们。”

    杜长史冷笑,“狗没看好,当然是主人的不是。你虽是宜人,本官二榜传胪出身,三年翰林,位居五品。这位宜人,你在侯府如何得万千宠爱是你的事,你在侯府有脸面,也是你的事。我劝你莫要把你这脸看得太大,你这点面子搁在我这里,屁都不是!”

    这些年,大概周宜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给她颜面的人,她戴着帷帽,旁人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见那纤弱的身子轻轻抖动着,哽咽着应一声,“大人教训,妾记下了。”

    当时就在婆子看不过,怒道,“大人也不过五品官,就在我家太太面前如此放肆!你既是读过书的翰林老爷,也当知礼才是。”

    “方mama,快别说了,大人的话都是对的,是咱们失礼在先。”

    梅典簿已是带着大部队过来了,杜长史冷笑纠正,“不是失礼,殴打官员,罪同反叛!”骈指一挥,“都给我拿下!”

    胡家再多的人也架不住这是刑部地盘,梅典簿带人就往前冲,胡家两位常服高手都看向周宜人,周宜人连声道,“大人恕罪,妾身知错了。刚刚是方mama不妥当,护我心切,误伤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就诊休养,不论多少银钱,我们都愿意出。”

    杜长史冷笑,“你这一套把戏,拿到旁人跟前用吧。”

    立刻将胡家众人悉数拿下,两位高手都不例个。杜长史问梅典簿,“哪个打的你?”

    梅典簿指了指那一脸凶相的方婆子,杜长史吩咐,“加倍打还!”

    梅典簿过去,啪啪左右两记大耳光,立刻把方婆子打的鬼哭狼嚎。杜长史嫌弃的皱了皱眉,“太吵了。”

    梅典簿深知杜长史的性情,令小吏上前,那小吏手中握着薄竹刑板,对着方婆子就是一顿抽,直抽的两颊紫胀,方婆子喉咙里呜伊作响,却是不敢再敢大嚎一句,小吏方从容的收回刑板。

    杜长史颌首,踏步上前。

    周宜人身边仍有个圆脸婆子紧紧护着,胡家两位高手也护在周宜人面前,刑部侍卫只是包围在这几人身边。杜长史穿过侍卫,看着胡家两位高手,冷声道,“退下!”

    周宜人继续哆嗦着,“你,你们,你们先退下吧。”

    二人微一躬身,让开路。

    杜长史手在圆脸婆子肩上一拨,那圆脸婆子一个趔趄险没摔到地上,没等那两个护卫出手,杜长史劈手扯下周宜人头上的帷帽,一把掷在地上,“来刑部受审,戴什么帷帽,是自觉见不得人吗?”

    周宜人惊呼一声,露出一张柔若春花的美丽面容。听说这位周宜人在胡世子未大婚前便在身边服侍,膝下一儿一女,如今怎么也得三十好几了吧。可这容貌之美,年轻女孩没有她的风韵,而同龄妇人怕是难及她的娇艳。

    如同一株久立枝头的鲜花,四季不败。

    这位宜人当真不辜负盛宠多年的名声,被婆子刚抽过耳光的梅典簿面对周宜人的美貌都有些失神。唯杜长史

    踩住帷帽散落在地的一截薄纱,面对周宜人目若秋水、顾盼生姿的美丽面孔,杜长史没有丝毫怜惜,冷冷道,“带下去,本官亲自审问!”

    梅典簿一个激灵回神,一面带着衙役请周宜人到刑堂房间问审,心中却难免升出一丝念头:杜大人这二十好几还没娶上媳妇,果然不是没原因的啊。

    当然,对于杜大人刚刚的维护,梅典簿是极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