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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按时间,是他堕魔以后的事情了,看样子假仙君一事只能下次再查。” 他正打算多飘一飘找温行,却忽然听众人诵念,接着是膝盖落地的叩拜声,最后,大殿里响起三声沉闷的鼓声。 叶酌心头一跳。 明光殿供奉的钟鼓,由崇宁仙君亲手锻造,几百年难响一次,钟声表功,鼓声问罪,连敲三鼓,是为重罪。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传来的宣读罪状的声音,叶酌连忙抽身回去,他刚入殿门,便见温行直直立在大殿中央,低垂眉目,面上无悲无喜。 端遗道人盯着他,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温行,你既然已经堕魔,仙君自然不再是你的师傅了,我向来觉着你是个好孩子,堕魔以后也没做出什么祸事。然而死罪可免,今后长镇白狱塔底,可有异议?” 温行跪地,长叩首“弟子无异议。” 端遗又道“只是仙君弟子堕魔,我下泉实在颜面无光,我不会把这消息告诉外人,只是从今往后,无论对谁,你不准自称仙君弟子,可有异议?” 温行再叩首“弟子无异议。” 端遗补充”我知你已经神玄一境,半步飞升,白狱困不住你,然而除非下泉有难,不然若是你无故走出白狱一步,我下泉倾一派之力追杀,可有异议?” 温行三叩首“弟子无异议。 三声无异议,皆语调平平,他似乎很久没有喝过水,声音略显沙哑,音质依旧冷淡非常,旁人看来,他从始至终仪态从容,态度平和,似乎对这个结果,他真的毫无异议,也毫不在意。 ——到真如世人期望的那样,寒冰做骨,淡漠到了极致。 端遗广袖一挥,自然有弟子为他引路,带着他往白狱走。叶酌一阵天旋地转,他再一睁眼,眼前已经是漆黑一片。 白狱的黑同其他地方不同,若是去过白狱,便觉着其他地方的黑都是浅薄的,光一照,便如冰雪消散,然而白狱里的黑,却是浓稠的,厚重的,简直像是要喷薄而出,将人狠狠的困住才好。 在这里,叶酌的夜盲症发作的厉害,他猜到这里是温芒塔底,也知道温行就在周围,却不知道往那里去找,于是漫无目的飘在塔里晃圈。 灵体飘了半响,终于接着硕大灵石碑的一点微光,看见了温行。 他没有那件仙人遗墨袍,仅有中衣服,穿的很是单薄,似乎是觉着冷,他正靠在石碑底下,双手抱着膝盖。 这是一个很不端庄的姿势,早在肃济告知他会被崇宁仙君选作弟子后,叶酌就再也没有看见温行做过这样的姿势。 他叹息一声,飘过去,想和他坐着近一点,他当然触不到温行,就绕着他飞,在某一个角度的时候,却忽然见他的眸子里似乎落着星辰的光芒。 叶酌凑近,那是眼眶里将落未落,挂着的一滴泪水。 ——这个被训斥,被嘲讽,被责难的时候都端正严肃的年轻人,只有在空无一人的温芒塔底,对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暗,才敢落下一滴泪来。 他正手足无措,忽然后腰猛的一疼,叶酌猛的一抬头,温芒一张狗脸放大在他面前,把他吓的一个激灵,叶酌拂开他,怒道“你做什么?” 塔灵道“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你欺负温行了吗?” 叶酌奇道“这是我宝贝徒弟,我这么可能欺负?” 塔灵翻了个白眼“您变的是够快,一开始不是便宜徒弟,后来是徒弟,现在直接宝贝徒弟了?这不是您白捡来的吗。” 叶酌道“白捡又怎么样,捡了块破铜烂铁当然不宝贝,见了个浑金璞玉,你还能不宝贝?” 塔灵道“别管什么金什么玉了,您老可悠着点儿,千万别玩脱了,我看他梦境波动的很厉害,似乎马上就要醒了。” 叶酌道“波动的很厉害……?”他话说到一半,似有所觉,骤然转头,温行依旧未醒,眉头却蹙的厉害,仔细去看,他虽然无声无息,腰腹的肌rou却颤抖的厉害,仔细去看,能看见睫毛微微的震颤。 叶酌脑子里哄的一声,”卧槽,完了。” 他有些无措,立马伸手想去擦泪“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引个梦,把他弄哭了啊。”他想“不要哭啊,不过是梦境而已,我在这里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他的手指还没有碰见温行的脸颊,便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叶酌伸着手僵在原地。 温行极快的眨了眨眼睫,再睁眼,便风骨依旧,看不出什么不对了,他对着叶酌飞快缩回去的手,似乎略有些疑惑“叶道友?” 叶酌打了个哈哈,“刚刚这里有只蚊子,吵的我睡不着觉。”为了证明这句话,他就地一躺“不过长老你一动,它就飞走了……不行,好困,我要接着睡了。” 温行虽然神色如常,却明显神思不属,叶酌怀疑他根本没听见这番胡言乱语的辩解。 随着叶酌蒙头装睡,两耳不闻窗外事,温行便缓缓坐了起来,他似乎还沉浸在梦里,隔着窗户纸看了看天色,已然出现了鱼肚白,想来不用多久便要天亮了,便披上衣服,然后缓步走到廊檐前,对着天空还未消隐的明月发呆。 叶酌则暗暗的想“我是不是,不该用引梦符,让他回忆起这个?” 他脑内横冲直撞的念头惊醒了温芒,塔灵莫名其妙,揉着眼睛”怎么了,一晚上不带歇息的,仙君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