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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云阅读编年史的空档里,迷宫中已经稀稀疏疏有人走出来了,但很明显他们都是失败者,残破的身躯与恐惧的表情就是他们最好的写照。 然而这些人都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没有迷路,更没有丢了性命。 53 夕阳逐渐落下,今日的等待结束了。 苏云带着孩子们离开,在第二日继续前来等待。 就这样,他在这王座上待了整整七日,每天都有人从迷宫中夺命而出,但能脱身的人越来越少,海风拂过迷宫时带出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郁。 人们不知道那些走不出来的人会遭遇什么,但是苏云却一清二楚,他随时能了解迷宫中的境况,但是他宁愿聚精会神去阅读膝上的编年史。 第八天到了。 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迷宫的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蹒跚的人影,这可是很难得的事情,毕竟第七天只有一个人逃脱,而且他是爬出来的。 苏云好奇地看去,发现那竟然是他认识的人。 安纳托的君主竟然以身犯险,亲自进入了迷宫,他的侍卫全部死去,自己也丢了一只手,他浑身浴血,古拙的铠甲上甚至还有碎rou。 但在图特摩斯的仅剩的右手上,握着一支鲜艳欲滴的蔷薇。 那正是以贾斯敏鲜血所灌溉、安妮塔亲吻祝福过蔷薇——图特摩斯没有死,于是他得到了永生。 那个祭司不在他身边,也许是死了? 苏云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他赐予的力量应当能抵抗住那蔷薇的恶意才对,那位祭司怎么会死了呢? 胜利的勇士出现了,人群掀起哗然的洪流,连高台上的贾斯敏也赞叹道:“这个人类……确实不凡。” 贾斯敏竟然也能对一个人类做出这样的评价。 这位安纳托的君王在花雨和欢呼声中走过,他握着蔷薇缓步走到高台下,他抬首望着那个黑色衣袍的男人,慢慢跪下了。 他举起了蔷薇:“请允许我,献给您。” 这是一幅能够入画的景象,而且必须是油画的浓墨重彩——赤金高耸的高台上端坐着黑衣的无冕王者,白石铺就的地面上是断臂的金冠 武士,殷红的蔷薇在他手中绽放,绯色的花雨纷乱地坠落。 人群再次哗然,贾斯敏懒散的笑意凝固在面孔上,翻阅着圣书的特蕾莎抬起了头,而爱丽丝却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人类,面庞上却是一片残忍的平静。 苏云静静看着他,合上了膝盖上的编年史,他问:“那位祭司呢?” “他死了。”图特摩斯冷漠地叙述,“在离开您的船后,他自杀了。” “曾经的我不理解他的固执,但现在我与他是一样的。”他继续道,“我恳求能追随着您。” 苏云沉默了片刻,最终他站起身来,做出了承诺:“你的蔷薇我会收下,你的请求我满足,至于那位祭司——他也不会死在这里。” 54 父神同意了一个人类的祈求,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贾斯敏垂眸看着那个他用血液浇灌而出的蔷薇,面孔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 这个人类,太出格了。 既然都得到了永生的蔷薇,那么乖乖地苟活不好么?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自作聪明地献花? 而且看他的样子……难道主人还曾经见过他? 贾斯敏分了一点注意力给他的兄长们:特蕾莎仍旧一如既往地安静,但是这一次连爱丽丝都不说话。 贾斯敏有些惊讶于他的沉默,不过他当然知道这并不是因为爱丽丝不嫉妒。 毕竟自从这世上第二个造物出现开始,他的好大哥就将永远沦陷在嫉妒的地狱中。 对他们这些造物而言,人类只是数字而已,往常爱丽丝不会把人类放在眼里,但这一次他的沉默说明他在意了。 这个人类是不同的,他在爱丽丝的心中已经具备了被抹消的价值。 而且更稀奇的是特蕾莎也在在意他。 安静的神父垂着眼眸,一派岁月静好温柔亲切,假如他没有掩饰着掌心鳞片的话。 笑容重新攀上贾斯敏的面容,他微微笑起来,低头看着这个断臂的君主。 在他还未醒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个安纳托的国王又是什么人?那个得到了父神承诺的、他口中的祭司又是谁? 不急,他会慢慢弄明白的。 贾斯敏想到了自己的船——他不在船上的时间,也仅有几天前那一日一夜。 再 怎么样他们都只是人类而已,人类的归宿,再好也不过是神侍。 55 苏云收下了那株蔷薇。 这本来就是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的东西,虽然他没有回收的责任,但要是有人类把花送回他手中,他又为什么不接过来呢? 蔷薇猩红,修长的茎秆上没有刺,柔软青翠的叶子清新可爱,像是能滴出水来,当苏云握住蔷薇枝的时候,这叶片就自然而然缠绕上了他的手指,绵绵爱意、温顺可怜。 可以的,这很安妮塔。 苏云就这样带着蔷薇离开了迷宫前的广场,蔷薇已经带走,迷宫中那些不老不死的可悲生物将化作粉尘泥土,此地的迷宫也就没有了伫立的必要。 烈日早已落下地平线,这一夜的天空中见不到月亮。 安纳托的君王沉默地跟在苏云身后,他们最后停在了克里翁岛屿海边的港口。在这里,他们能直接看到远处那艘巨大的黑船。